“要钱作什么?”
“这么好的机会当然是去集市上玩了。所以你到底有没有?”
陆呈雪掏出袋碎银搁真珠手里,真珠掂了一把,“走吧,去西市逛逛。”说着脚踩小凳爬上窗户。
陆呈雪听了一耳朵火旼那边的动静,也跟着爬出窗外。
“元六,你确定要这样出门?”陆呈雪指着她身上的衣服。
真珠低头一看,差点忘了,身上还穿着宫里的常袍。
她挑眉摊手,意思很明显,你说怎么办吧?
陆呈雪就知道,“随我来。”
一刻钟后,在僻静的耳房里两人各换上素净的乐工窄袍,又在箱笼翻出两顶皂纱帽戴上。
真珠用葫芦瓢舀来水,搓去脸上的妆粉,询问陆呈雪,“这样可以了吧。”
陆呈雪打量一阵,“还差一步。”
指着她头发,“过来我帮你把头发重新拢拢。”
“那你快点。”真珠端了杌子坐跟前,把脑袋支给他。
陆呈雪捏了梳子三两下拢起男子发髻,捡了根木簪固定好,戴上皂纱帽。
她模样姣好,女妆时秀美可爱,着上男装也有别样风采,很像士族家的小郎君。
真珠对着镜子点头,“不错嘛陆公子。”
“那当然,小爷我除了刀剑不行,就没有拿不出手的。你看看啊,从小到大,你全身上下哪样不是我操心的……”
往乐府外头去时,陆呈雪神吹了自己一路,两人你讥我一句我笑你几声,不大一会就到了街市上。
昨晚一场雨,今天就太阳就明晃晃的,分外炙烤,宿雨一蒸发,地面更烫了。
商贩的叫卖声充斥在大街小巷里,和蝉声一唱一和,此起彼伏。
街衢上的妇人已经换上夏衣,梳着高耸的发髻,画着时下流行的妆容,穿梭在铺肆之间,偶尔有顽皮的孩童从人群里跑出来,嘻嘻哈哈,蹿来跳去,充耳不闻身后大人的训斥。
街边有不少卖竹夫人、草鞋、竹席以及凉扇之类的棚子,还零散分布着卖瓜果、莲藕等爽口食物的担子,一座贩卖茶水凉羹的小食棚子下,坐满了赤脚农夫、外城游子、江湖艺人,其中不乏富家郎君和王臣贵胄。
真珠又热又渴,就点了碗金银花茶。
清凉侵到心田里舒服了很多,她拿手扇着风,眺望远处,才发现北宫山隐在光晕中的景象分外别致。
她趴到陆呈雪耳边道:“陆十一你说,如果阿姊扳倒了徐家,临安又是何景象?”
正喝着菊花茶的陆公子闻言一怔,“好端端怎么说起这个?”
“随便问的。”
真珠刚要撑脸,手肘忽被撞了下,她揉着手臂,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外面黑压压的全是人,嘈杂中传出几声清晰的呵斥。
陆呈雪和她对视一眼,放下茶钱,两人一起出了茶棚,只听潮水般涌动的人群中隐约传来“武安候回京”、“奉贵嫔之命归京”的声音。
行人避让,一两个避之不及的摔倒在地,手持长矛的甲卫立即上前来驱逐。
夹在臭气哄哄的男人中,真珠有些反胃,偏又阗凑得紧,差点把方才饮的那碗茶水吐出来。
“你小心点。”陆呈雪张臂护着她。
人群拉扯推搡间,马蹄声渐近,门洞里大纛幢幢,“冯”字军旗拂拂。
武安候冯杞的军队不能入城,驻扎在城外百里,随他进城来的卫士不到百名,但胜在气势宏伟,依旧令人震慑。
真珠道:“怎么不见武安侯?”
“那不是嘛。”陆呈雪指给她看。
队伍前方一名意气风发的白袍将军纵马而出,素盔繁甲,眉目深刻,只这随意一眼,倒叫人不敢与之对望。
“自古英雄出少年。”十二岁征战杀敌,十五岁平定东海之乱,十八岁承袭父爵,此后奉命镇守东海,三年内无一犯禁。
陆呈雪向来不服人,此时此刻心底生出一丝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