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珠瞪他,不想搭理。
火旼小心翼翼跟在后头,大气不敢出。
这架势就是别来招惹我,否则就砍你脑袋。
陆呈雪笑嘻嘻地给她扇风纳凉,“陛下有什么烦心事跟臣说说,别跟他们呕气。”
真珠肚子咕咕叫起来,这才想起自己竟气得没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陆呈雪腰扇一拍,“咱去庖厨瞅瞅。”
其余事小,饿肚子事大,两人说走就走,把浑身肥肉的火旼远远甩在后面。
庖厨附近是片竹林,此刻竹林上空烟雾缭绕,底下燃着火,一群着皂服的人正往火中投掷着什么。
庖厨里没人,锅上蒸着菜,真珠翻了翻,在盆里捡了一个蒸饼。
她塞得腮帮子鼓鼓的,陆呈雪戳了两下,毫不留情地笑话她,“慢着点吃啊,没人和你争。”
真珠皱着五官拍开他爪子,顺势把手上的油揩在他袖口。
“元六,你不是最喜欢食肉吗?这儿有牛脯和熟肉,别光顾着吃饼了。”
陆呈雪看锅里煮的肉熟了,挽起袖子,找来笊篱捞在砧板上,手法熟练地片好装大盘里,给她端眼前来。
真珠直接用手指夹起一片喂进嘴里,眼睛瞅着竹林里的动静,“喂,你看他们在烧什么,烧了这么久。”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陆呈雪道。
两人把大盘牛脯瓜分净了,草木灰洗完手,神清气爽地从庖厨出来,火旼也终于气喘吁吁地找来了。
竹林里火燃得越来越旺,还不断有人向这边运送什么,走近了只见是一把把捆好的竹简,真珠偷偷抽了几卷打开,尽是乐工草记什么的。
陆呈雪道:“没什么好看的,走吧。”
经过已经封藏已久的书阁,真珠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进去找找藏书。”
陆呈雪瞧门上挂满蛛丝,眉头皱的老高,“吃灰还差不多。”
真珠不管,“快点。”
她又对火旼吩咐道:“你就在外面守着。”
火旼哪敢不听啊,只能站在外头替她们看哨。
门一开,灰尘就铺天盖地地呛出来,陆呈雪腰扇扬了扬,犹豫着要不要再往里走,真珠已经钻了进去。
“陆十一,你快过来呀。”真珠捡出一卷,就书架旁置的矮榻坐下。
陆呈雪掩着口鼻在她身边站定,视线落在字句之间,“……抱时无衣,襦复无里,闭门塞牖。舍孤儿到市,道逢亲交,泣坐不能起。”
他倒吸一口气,“这不是说没有衣穿,没有粮食吃吗。”
“还有这个。”真珠展开前面一卷念道,“出东门,不顾归。来入门,怅欲悲。盎中无斗米储,还视架上无悬衣。拔剑东门去,舍中儿母牵衣啼。”
陆呈雪拿过来翻看,没敢再继续翻下去。
真珠觉得挺讥讽,“身为国君的我竟然要在这上头窥知实情。什么宫闱秘事,痴男怨女……”
她环着手,绕着密不透风的藏书架打量,霉味刺鼻,不知在此荒废了多久,“好看是好看,不过她是故意拿来蒙蔽视听的,企图让我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帝彻底变成只知风花雪月不知人间疾苦的无道昏君。”
“这点陛下还是临江王的时候不就……不就清楚了。”陆呈雪磕磕巴巴,说的心里发虚。
真珠攥出上头一卷,不想里头的简蛀烂了几卷,跟着尘灰扑簌簌全掉下来,沾了一衣一袖,陆呈雪赶紧给她拂开了。
真珠闭眼拍去灰,抖落开,在光底下颇是费力地辨认上面的字。
“怎么,瞧不清啊?”看她整张脸都快贴上面,陆呈雪又好笑又担心,“陛下别着恼,生气伤的可是自己的身体。”
“谁说我生气了。”真珠才没觉得自己生气,“你也说过了,我还是临江王的时候什么没见过,早该习惯了。”
“还说没有。”陆呈雪小声嘀咕了一句,放好书简,掏出丝绢来仔细拭去手上的灰,“你呢,别想太多,管它一件事还是两件事都一个性质,就是彻底架空陛下。眼前还只是众多小菜中的一碟,你都这样苦恼了,往后上大菜还得了,不得哭啊。”
没见她回应,陆呈雪疑惑地转过身,眼前哪还有人,刚要张口喊,才想起他们是偷着进来的,赶紧哑了声。
绕过书架,真珠站在窗前在支一扇窗,陆呈雪道:“你开窗干嘛?”
真珠拍拍手上的灰尘,扭头问道:“带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