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府西司狱。
“你说这两个人是被绑在一起丢在府衙门口的?”苏蓁蓁并非温良之辈,可看见皮开肉绽,被鞭笞得就只剩半口气的两人,还是有一瞬的瞠目结舌。
仲芷站在苏蓁蓁身侧,提着灯笼,为手中动作着正在启钥的狱卒大哥照明。
铁链窸窣作响,又小又矮的牢门沉重地发出“咯吱”的响动。
“是,就在半个时辰前发现的,当时小姐还未醒,便没有扰冗您的清梦。”
仲芷若有所思,暗自腹诽道,“就差把‘闻大公子杰作’几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苏蓁蓁只觉得大仇得报,浑身舒畅。
还想上去再补几脚,但拢回思绪想想,心里惧怕自己下手没轻没重地把最后一口气也踹没了,强忍着熄了火儿。
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背对背蜷缩在阴冷潮湿的牢房地板上,正垂着头的两人,感到十分满意,差点笑出声。
她别开脸,朝着仲芷嘟囔了几句,忽然抬手,左右开弓,分别给这二人的双颊各赏了一个巴掌。
脚镣随着扇动的动作哗啦啦作响,比这背靠背的二人生动多了。
这雌雄双煞只是睫毛翕动了几下,就连痛苦的□□声都没有气力发出。
苏蓁蓁面露嫌弃地接过仲芷递来的帕子擦擦手。
经过此事,她心中确信,闻公子拿捏了。
“你们昨日是怎样寻到我的啊?”她缓步踏上冗隘的梯段,从暗无天日的地牢向上走去。
两侧墙壁上悬挂的油灯投射出的微弱光亮,给漫漫的廊道带来了星点光明,可红橙的火光扑朔着,叠加在陈旧的青石砖上,又为周遭蒙上了一层神秘的气氛。
屋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飘飘洒洒地挥墨在夜色中。
她俩来时并未带伞,仲芷急呼呼道,“小姐,我去回屋拿伞,你在这等我。”
她的声音随风传来,手中灯笼幽暗的烛光映在她脸上,说着就要冒雨前行。
苏蓁蓁望着昏黄的烛光,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衣袖制止她,抬眸道,“不必了。咱俩一道回去。”
“这怎么行?你若是淋雨受了凉会生病的。”仲芷反驳道。
“无妨。快走吧,不然雨会越下越大了。”她一个莽子扎入雨中。
仲芷抬起衣袖欲为自家小姐挡雨,苏蓁蓁推开她道,“给你自己遮遮。”二人在雨中嘻笑打闹。
长这么大,她还从未淋过雨。
雨水顺着额上滑下,衣衫湿哒哒地服贴在前胸后背,湿透的鞋袜上绽开了斑点泥水,让人觉着十分不爽利。
睫毛上还在滴水,她抬手抹了一把脸。料峭微寒随风飘来,刺入肌骨。
苏蓁蓁玉立在寝阁前的檐下解开云髻,发中的玉簪珑璁作响。她伸出春葱玉指轻轻做旋,将披散着的如瀑青丝拧干。
“小姐,快擦擦,别着凉了。”她“阿嚏”地打了个喷嚏,伸手接过仲芷递来的巾帕。
窗外晚雨微微,滴答作响。苏蓁蓁坐在接过仲芷递来的汤碗,一口气闷了整碗温热的红糖姜茶。
仲芷制的姜茶最是合她的口味,在癸水腹痛时喝上一碗,祛湿驱寒,回阳通脉,也是效果殊佳。
“小姐,热水已烧好了,我伺候您更衣。”
苏蓁蓁闻言,放下青釉瓷孔明碗,趿拉着透湿的鞋子随小婢子穿过层叠帷幔,掠过宽大的影金座屏,解开如霞罗衣提步迈入炽盛的温水。
短短一刻钟,她已为她打点好一切。
她抬指勾住浴汤中的一片花瓣,揉搓出嫣红的汁水,汁液顺着指尖流淌下去,衬得她玉粉色的掌心更加娇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