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哭闹,强睁着充血的双眼,拼命向后扭动身子,妄图挣脱开身上捆绑着的麻绳。
那人不知存了什么心思,捆她竟还将她正反面倒置在地面上,俯卧的体位让她呼吸困难,娇嫩的额头和脸蛋被地上干枯的柴草划得通红,一道道细微的血痕看着触目惊心。
她由于这个姿势难受得扭来扭去,活像只被戏谑的乌龟,又由于双手被反剪,双腿双脚也被牢牢困住,她感到血液流动不畅,浑身发麻,却又翻不过面来。
苏蓁蓁用力拱动身体,终于用膝盖和手肘作为支点翻了个面。
她坐起身,痛得轻“嘶”一声,心中不忿,暗骂道,“衣冠禽兽!恬不知耻!”
此时,苏蓁蓁无比后悔,幼时因骄横没有听从父母之言好生读书,而是只钻研探案之道,刑狱之事,骂人都找不到文雅词汇。
不过想必闻公子骂人时定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暗骂暗骂,因得不敢,她并没有骂出声。
她强作镇定,开口唤那绑匪,“思思相公。”她并不知他姓甚名谁。
她从未觉得自己的音量有过这么大,声震屋瓦,仿若地面都在颤动。
她怕他听不到,又扯子嗓子喊了几声。
苏蓁蓁本想向他服个软,先保住性命再从长计议。谁知,她喊破了嗓子也并无回音。
思绪好似跌落入冰窖,她已无求生的意志。此地僻远,若是这雌雄双煞不来照料,估计没几日自己便要一命呜呼了。
未探明此案案情,又把小命搭上?
喊着喊着,她只觉得眼皮像是有千斤沉,不知是药力再度袭来,还是今日起得太早又整日奔波,竟倒头在柴草地上又酣然入梦,睡的太沉,竟浑然不觉素洁柔滑的肌肤被枯枝割伤之痛楚。
梦中,她听着众人的呼唤,却眼前一片苍茫云水,仿佛身处暮霭之间,天宫之上,她好想永远留在这梦幻虚妄中。
苏蓁蓁听到闻成周在唤她喝酒,阿奶在唤她“衍儿”,仲芷在唤她“小姐”。。。。。。她不禁在梦中感到心烦意乱,挣扎着想要从无边无际的缯白中奔逃出来。
任凭玉白的脸蛋和莹洁的脖颈被割的血红,她毫无知觉,只是倾尽全力从云山雾海中逃遁出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瞳。微微滞住,坐起身来,后知后觉地发现眼前的世界还是那小小一方柴房。
苏蓁蓁愣了一会,轻轻叹息了一口气,开口埋怨众人道,“你们怎么还不来寻我。”
蝉衣已不知什么时候被剌了几个硕大的口子,像是被□□过的花朵,皱巴巴的还攒着丝。金宝玉福环佩也不知在哪被击碎,只剩残缺不全的一小块,可怜兮兮地垂挂在玉带上。
刚才第一次醒来,苏蓁蓁并未注意身上的衣物和血痕,现在醒来一看,她心疼得要死,这身衣裳可是她最喜爱的!
皮肉可以长出来,这云裳是母亲着人为她定制的,世界上绝无仅有,只此一件。秘色在丝织品上非常难染色,更何况这衣料是蜀地贡品暗花纱,纤薄如蝉翼,价值斗金,有钱也难买到。
她从小被百般骄纵从未受过皮肉之苦,可奇怪的是,如今她并不心疼自己身体上的伤口,却心疼华美的瑶衣。
苏蓁蓁支撑着自己坐起来,眺望着窄窗外。日头已然西斜,她眼巴巴地望着绛紫色的岑霞流散翻飞。
好美啊。她来神都城这么久,还未注意过如此美景。
整日就是忙着勘探现场,寻访证人。
今日休沐,临死前能有如此美景看也是死得其所了。快哉!快哉!
滚红的夕阳在天空上短暂驻留了片刻,便开始沉沉落下,苏蓁蓁眼瞅着小窗外赫赤赤的光越来越暗淡。内心也阴沉到了极点。
苏蓁蓁不是没有挣扎过。她一醒来便想方设法找物件儿弄开绳子,可她靠着枝干,倚着窗边,试图用坚硬的枝杈和石料把手上所绑的麻绳挫开。尝试了多次也未果。
这麻绳不知是什么材料所制,麻料的中间掺杂了星星点点的细密纤维,结实到怎样都挫不开。看来这对雌雄双煞是蓄谋已久。
双臂和双腿已经麻得失去了知觉,她心觉不好,若这样下去,自己就算能活着出去,也得成为残废。
若能活着出去,不管是否残疾,定要他们也来这一遭。
苏蓁蓁正在心中一笔一笔书写着她对雌雄双煞的恶毒诅咒,倏地听见门“哐啷”一声。
她吓得花容失色,以为是他们回来了,却在一瞬后看见门倒在了地上。
接着就是仲芷和仲羽扑了过来,为自己松绑。
苏蓁蓁有些错愕的地看着这一切。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她翘首以盼的救兵竟真的来了。
她一时回不过神来,原是门所在的位置,现在立着闻大公子,他缄口不言,只是淡淡地望向她。
“小。。。姐。。。小姐,你还好吗小姐,我。。。。。。们。。。们。。。寻了你一整日。。。。。。”仲芷“噗通”一声跪在柴草地上,紧紧拥住她的肩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