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跪可不轻,苏蓁蓁并未听清她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心疼她道:“好,好着呢,你快起来,别把膝盖跪坏了。”
苏蓁蓁在她温软的怀抱里猛地回过神来,贪恋地躺在她的怀中,将头埋在她怀里,泪水“哗”地倾斜而下,如开闸的灵渠一样止不住。
二人抱头痛哭。
她缓缓睁开眼,低垂着眸子,抽泣着问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
男人低沉而又有磁性的声音传来,闻成周爽朗地轻笑,道,“多亏了仲芷姑娘,你教她的探勘之术和推理之道,她全都用到了。”
她抬眸见他不知什么时候竟走到了她身侧,脚步像猫一样轻巧。
猫公子不知什么时候回府换了衣服,一身青衫素袍,欣长的身姿倨傲地立在她身侧,还是那样器宇轩昂,丰神如玉。
经过生死关头后,心脏好像变得更强了,她打量他一下,道,“你穿素点好看,别整日穿得花里胡哨的,显得土气。”
奇怪的是,他竟不气恼,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块缥色丝质帕子,置于手心展开给她。
苏蓁蓁借着灯笼的光仔细一瞧,顿了片刻,才惊喜地伸手接过。
是几块聚合楼的玉藕蟹粉酥。
她忙不迭地塞进口中,来不及细品,如同猪八戒吞人参果一般囫囵吞枣,不知滋味。
见闻成周又从怀中掏出酴醾酒,她喜笑颜开,慌乱地伸手接过。
总算能喝到了!也不负今日阴曹地府一日游。
苏蓁蓁吃的津津有味,因得口中有点心堵着,没法子道谢,她冲他轻轻点头,他带来的美酒和点心令人唇齿留香,甚合她的心意。
手腕和脚脖上的伤口因得美酒的缘故,好像已经不痛了。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并不看她,晦暗的烛光给他倜傥的面容增添了几分肃冷。
他与她离得极近,说破了天也不过一臂远,全然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皮笑肉不笑地嘴角弯出个弧度,扫了一眼面前笑靥如花的女子。
她发觉他又不如往日一般总是像猫咪一样笑容可掬了。他这神情好似在哪儿见过?怎得这番眼熟?
苏蓁蓁骤然想起,那日深夜他从虎口狼穴中破窗救她出来时,也是这般表情。
难道是他又动怒了?
莫不是她拿他的帕子擦嘴,触动了他的逆鳞?还是他从她的怀中发现了自己掉落的香囊露出的一角?
她如坐针毡,坐立不安,嗫嚅道,“天色已这样晚了,我们快点儿回府吧。”
说着一边悄咪咪地掸掸手帕,交还给他,口中喃喃道,“你要嫌弃便丢了,我再给你赔个新的。”
一边低头偷瞄自己胸前的衣裳有没有破裂,又仔细巡视一番周围的柴草地,看有没有掉落的粉色物件儿。
还好,没有。
苏蓁蓁听到男人恹恹地打了个哈欠,没有伸手接过绢帕,也不再接她的话茬。
她了然于心,朝着他点点头,犹豫地将帕子攥在手心,扯了扯仲芷的衣袖道:“扶我起来。”
他是嫌弃我?还是。。。。。。想要我送他亲绣的绢帕?
苏蓁蓁一面倚着仲芷的肩,踉踉跄跄地往马车上挪步,一面揣摩着他的心思。
长流钩月,晚烟含色,月光从树影间流散下来,给这个浮华的长夜带来了几分明净。
“小姐,小姐,到府里了,醒醒。”仲芷想要低声唤醒她。
苏蓁蓁一上马车便昏昏沉沉地睡去,此时定然是叫不醒的。
闻成周见状,扬起长臂来,接过她,对仲芷道:“你在前引路。”
霞姿月韵的白衣少年横抱着熟睡的她,步子平稳自如地向府里走去,融入清辉夜色中。
她偎在他怀中,垂着脑袋,酣睡如怡。
闻成周蹑手蹑脚地将她轻置于软榻上。
隽秀挺拔的身影在榻前停滞,迟迟未走,犹豫再三,他还是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替她拢了拢乱如麻的头发,捻出缠绕在发丝间的几根柴草。
狭长的丹凤眼微眯着,目色如钩,泄出一丝情意。他听着她匀称的呼吸声,敛了敛神色,平静地凝睇着她因重叠血痕而白璧微瑕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