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重姒将羹汤递给婢女,转而再次却扇遮面,听到门口叶竹通报:“殿下,驸马来了。”
“进。”谢重姒听到吱呀门声,有人走近,停在她面前。
她起了点调笑心思,问道:“来者何人?”
宣珏没想到她这么问。但又是她心血来潮会做的。这一世她妆容服饰,都和前世略有差异。金钗变作玉饰,嫁衣绣刻的图纹也稍有改变。唯一不变的是她裙摆上艳丽的牡丹。
宣珏恍惚几瞬,回神后道:“殿下夫君。”
满室姑娘们哄笑开来,谢依柔今儿也穿得喜庆大方,红红紫紫,像只百灵鸟般和密友们推搡在旁,笑道:“姐夫真是直接,来人笔墨伺候,写了却扇诗才能拨扇面啊!”
叶竹亲自捧上了笔墨,宣珏取了笔,没有片刻犹豫,落笔成诗。
诗成后,叶竹捧给谢重姒看。谢重姒捻纸一看,不由愣住,她右手举扇,轻柔地挪开面前精致团扇,像是不解,望入了那双含情温柔的眼。
周围人都笑道:“看来殿下很满意嘛!”
“新郎官过关了哈哈哈!”
谢依柔见夫妻俩要喝合卺酒了,也不再带头闹哄,说了一串喜庆话后就领着小姐妹退下。
谢重姒缓了缓,才道:“一样的却扇诗,没有变。”
和前世的题词一模一样。
“一字未动。”她疑惑问道,“为何?”
叶竹给二人奉上合卺酒,没听懂谢重姒在说什么,以为夫妻俩在打哑谜,也就但笑不语,立在一旁。
宣珏没有立刻说明,接过合卺酒,反而笑问:“今儿门前阻人,是殿下出的题?”
“是呀。”谢重姒也明了外人在场,他不好谈及前世,便先与他对饮,“难住了吧?”
宣珏:“嗯。”他仰头饮尽匏瓜中酒,再将两瓣匏瓜递给侍女。
叶竹掩唇轻笑,同样说了几句吉利话,很有眼色领着众人退下。甚至因为实在高兴,大着胆子揶揄道:“一刻值千金,奴婢看秋夜也不遑多让,殿下驸马新婚大喜,百年好合,奴婢们就不打扰您二位尽兴了。”
随着他们离去,四周仿佛静了一静。
不远处宾客嘈杂,奏乐华章,都像是九天缥缈的云外来声。
却扇被拿走放在一边。谢重姒杏眸似水,抬头望他,复又问道:“为何还是前世那首词赋?”
今日他迎亲词是变了的,不再像前世那般极尽华丽却隐忍情意,而是换成些许他们二人才心知肚明的同游共历之事。
但却扇诗仍旧未变。
“我再想不出更好的了。”宣珏轻声道,“我写了十几首,给侪朋亲友看过,他们不能挑选出最好的那首,而我也不觉得这些新写的,能比过那年那首。”
那是少年人得以迎娶心爱瑰宝的雀跃,是压抑情愫尽展于佳人面前的惶恐。
是最纯粹炙热的无言爱意。
宣珏没直说,谢重姒却懂了话中深意,失笑:“所以千挑万选,还是选了这首?”
宣珏颔首。他静静凝视谢重姒,像是用目光仔细丈量描摹,从她发间的云翠珠饰,到点了胭脂的唇,半晌才轻轻俯下身,道:“吾妻美甚。”
他嗓音清清泠泠,如山涧泉流,琴瑟琤瑽。
谢重姒笑着指尖一勾他衣领,将人扯得更近几分。
妆容艳丽之余,染了点她特有的风流恣意,刻意放轻了音:“郎君更甚,妾身……”
“不及。”
扯住了人,便是煽风点火动手动脚。
宣珏倒是神色如常,面不改色地替她拆除满头华丽头饰,待她长发散落,开始解她衣襟盘扣。他做得慢条斯理一步接着一步,谢重姒就简单粗暴多了,直接用牙尖咬住宣珏指尖,含笑望他。
宣珏被她撩拨得面颊发热,刚要提醒制着点闹腾,明儿还得归宁,忽然听见一声轻灵铃音。
他动作微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