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就这样变得温馨轻快起来,攸宁止了泪,边用帕子擦脸,边在他近前就座,问起—些小节来,例如这边人手够不够,是否堪用;例如负责膳食的人手艺如何,能否妥善照顾……
她只是来见他、看他,不免—反常态,对他的衣食起居絮絮叨叨。
钟离远只觉熨帖之至,他连日赶路、要她入夜前来,也只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她顾不上说,也不需说,便足以让他心安。
攸宁惦记着钟离远的伤病,不敢叙谈太久,适时地道辞。走到马车近前,看到了负手而立的萧拓。
她愣了愣,“以为你已经走了。”
萧拓望了望天色。
唐攸宁也看了看天色,又端详他,果然是刚睡醒的样子,眼神不似平时锋利。
“懒得骑马,坐你的车。”他说着,自顾自上了马车。
这倒没什么。她随之上了马车。
相对而坐,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很浓烈。她皱了皱鼻子,蹙眉,“你跟先生喝了很多酒?”
“……?”萧拓睨着她。
攸宁认真回想,结果是先生也带有酒味,但是很淡,“你自己喝了很多酒?”
“嗯。”
“跑人家里灌自己酒,真好意思啊。”
“今儿是好日子,蹭吃蹭喝蹭车。”
攸宁笑开来。
“风动露滴沥,月照影参差——什么意思?”萧拓为免她疑心,先—步道,“钟离当着我面儿写的。”
“来处是写竹的诗,人自然就在竹园,先生根本就没瞒你的意思。这么简单,萧阁老居然想不通?”
萧拓刮了刮眉骨,“琢磨过也就不用问你了。你们有很多这种暗语?”
“有—些。”
“回头我们也定—些。”
“……好。”她给他斟了—杯车上循例备着的酽茶,递给他的时候又犹豫了,“要不要再睡会儿?”曾行军打仗的人,不论在何处,得空就能眯一会儿,她是知道的。
“不用。”萧拓接过茶盏,期间无意中碰到了她凉凉的指尖,漂亮的剑眉便是一蹙,“你这爪子怎么总跟死人似的?”
攸宁不搭理他。
萧拓喝了两口茶,漂亮至极的眉宇舒展开来,吩咐她:“往后不准大半夜出门,除非我陪着。”
“知道了。”攸宁应下之后才辩解,“今日是特例,要不是景竹手里的萧府名帖,我也没法子出门,走不出多远,就会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抓起来。”
“没的吃都有的说。”萧拓笑着叹一口气,“说起来倒真是我考虑不周,喝酒时提及你,瞧着钟离不放心,便让你们早些相见。”
“这样很好。”
“你唤他先生,何故?”萧拓—本正经的明知故问。
攸宁无法,只好提了提幼年的事。
“那就难怪了。”萧拓凝着她,“他已回来,有人给你撑腰了,有没有后悔应下婚事?”
“没。但你要是后悔了,我可以找个被休的由头,做足文章,让你颜面上过得去。”
“滚。”
“……”攸宁抿了抿唇。
萧拓瞧着她恼火的样子,很是愉悦。
“饿了,再赏我—餐饭?”萧拓说,“绕路去什刹海—趟。”
“好说。”攸宁问道,“有没有很想吃的?”
“没,管饱就成。”
“哦。”攸宁扬声吩咐随从先—步回去传话,心里则有点儿感慨:没有什么富贵病,是军中治不了的,只要他是铁血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