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对着蛋糕自作多情了半分钟的陈量:“……”沈澍对自己这位好友复杂的心理活动毫无察觉,他正用腾出来的那只手整理怀里头抱着的花束,把两片蹭歪的叶子小心翼翼地摘掉。“沈澍,”陈量愤愤道,“你到底是来这边工作还是追老婆的?”“公司上下几十口子人嗷嗷待哺,你还在这儿抱着花哄姜总?”“这不是有你和李倾盯着?”沈澍不在意道,“周报月报都定时发进邮箱里,能出什么岔子?”虽然道理确实如此,但是陈量想起自己在公司里累死累活地加班,这人却在别人家的公司里躲清闲,蛋糕鲜花,美人在怀,心里就极度地不平衡起来。他开口,语气酸溜溜,“别的不说,几个月了,你倒是把人哄回来没啊?”“快了。”沈澍抱着花,面不改色道。陈量‘啧’了一声,从这话里头听出不一样的意味来,瞬间换了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哟,这快了,是快到哪儿了啊?”“是快上床了,快和好了,还是快说上话了?”沈澍皱了皱眉,白了他一眼,显然是嫌弃他口无遮拦,什么话都往外冒。“不会吧不会吧,”陈量欠了吧唧地凑过去,“不会还有人现在都没和白月光上过床吧?”“沈少爷,您这到底是不会说好听话呢?”他将目光往下挪了挪,揶揄道,“还是那儿不行?”“可别不好意思,”陈量抬起手臂,搭在沈澍肩膀上,挑了挑眉道,“都是兄弟,藏着掖着多没意思,说出来,哥哥也好替你想想辙,找个老中医什么的。”“这床上的事儿可是大事儿,不然你好不容易把姜总追上手,那么好看一美人儿在床头坐着,只能看不能吃,多闹心不是?”“滚一边儿去,”眼看着电梯要上二十三层,沈澍甩开他的手,警告道,“当着姜裴的面,不许动手动脚。”“这种乱七八糟的话也不准说。”“不然你今年的带薪年假没了。”“靠!”陈量愤愤地收回手,“你不厚道啊沈澍。”“自己妻管严还赖到哥们儿身上。”“你们家姜总一看就是高岭之花的人设,还犯得着往我身上吃醋?别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他说着,又咋咋呼呼道,“哦对,毕竟咱们沈少爷还没把人追到手呢!”“小可怜儿,只能先想象一会儿,过过干瘾了。”沈澍面无表情地从他手里抢过蛋糕盒子,直接把人抛在身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哎!”陈量没追上他,撇了撇嘴,嘀咕道,“这么容易生气,难怪追不到老婆,切!”沈澍两手都拎着东西,侧着身子,挤进了办公室里,又迅速把门撞上。姜裴在桌前站着喝水,听见声音,抬起眼看他。“风刮上的。”沈澍面不改色地瞎说。没等姜裴开口,他又快走两步,把花在一旁的茶几上放好,蛋糕盒子拎去姜裴面前,还没来得及讲话,门口就传来敲门声。不用想也知道是自己那位阴魂不散的损友。“姜总在吗?”隔着门,陈量的声音传进来,正经得很,“我是绯游的陈量,上次来过您办公室的那个。”“陈量?”姜裴有轻微的诧异,把蛋糕盒子放在办公桌下,朝沈澍看了看,“你刚在外面,没碰见他?”“没有。”这回换沈澍在心里把陈量骂上八百回,“琳达那边也没有预约,大约是临时有什么要紧事。”陈量进门后,出差陈量来姜氏一趟,逮着自家沈少爷抢白一顿,托孤一样把人交代出去,紧接着就毫不留恋地推门而去,饭都不肯和屋里的俩人吃,唯恐待得久一些,自己这双眼就要在顷刻之间瞎掉。对待情侣这种生物还是远离保命的好。前任情侣也不行。姜裴坐在桌前,手肘微微屈起,十指交叉着垫在下巴下面,评价道,“你们公司的人,似乎不怎么待见你。”他的眼尾微微向上挑起一点,眼底映着浅琥珀色的日光,明净又带了惬意的。“嗯?沈总?”他许久没有这样叫过沈澍,语调是翘起来的,很轻,从舌尖落下去,无端地勾人。“他嫉妒。”沈澍把蛋糕盒子重新拎出来,打开,心也好像跟着跳得急了些。“嫉妒我和哥哥在一起。”姜裴慢条斯理地撕开包装,把叉子取出来,“那他大概找错了人。”“这种误会,沈总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妥当。”沈澍装傻,十分拙劣地岔开了话题,“所以,哥哥是要去黎城出差吗?”“嗯,”姜裴叉了一小块蛋糕送进口中,唇很轻地抿了抿,“明天吧。”“约一下那边的负责人,早点处理完,免得夜长梦多。”“那我一会儿叫琳达去订机票。”沈澍靠在桌边,抱着手臂,头微微歪着,看姜裴吃蛋糕。看奶油落在淡红而薄的唇缘,叉子尖被咬在口中,微微地颤。看着看着,就出了神。“如果我说会呢?你要怎么办?”“沈澍,我不会永远救你。”“等你想出答案,我就告诉你。”姜裴说过的话嵌进心里,叫他避无可避,再不能像从前一样,将自己团成球埋进沙子里,自欺欺人地欺骗。那些话针一样地刺着他,叫他受了疼痛的提醒,而不至于耽溺在眼前脆弱的欢愉里。他隐约知道自己的答案,却拖下去,不敢同姜裴讲。象是冥冥中,他猜测道,姜裴不会喜欢这样的答案。从见到秦衾的那一天起,他就陷进了浓郁的无法自制的嫉妒情绪中。他看他们谈话,想象着姜裴对她笑,去牵她的手,内心的黑暗无限放大,像要把他淹没掉,吞噬殆尽。可是不可以,姜裴会不喜欢。念头被套上缰绳和枷锁,再不敢前进一步。磨破了皮,蹭出血,也要忍着,一点一点乖乖听话,乖乖被束缚。他想要陪在姜裴身边。“蛋糕好吃吗?”他问姜裴,身子微微直起,手臂从身后绕过去,落在椅背上,像是把人圈进怀里,“哥哥?”姜裴吃掉最后一口,把叉子整齐地放在纸盘里,推去了一旁。“还好。”“是提拉米苏。”他俯下身,将头凑到姜裴耳边,声音低低的,蹭过耳畔,“哥哥知道提拉米苏是什么意思吗?”“知道。”姜裴干脆利落地将椅子转过半圈,避开他,淡淡道。沈澍准备好的说辞卡在嘴边,不上不下地空悬,一时间人都有些愣住。停了一会,他有些悻悻地直起身,想了想,手按在椅背上,很轻地拨了一下,把姜裴又转到了自己面前。“哥哥再听一遍,也许版本不一样呢。”他眨眨眼,按在椅背上的手微微用力,直接杜绝了姜裴再转走的可能性。“松手。”姜裴撩了撩眼皮,朝那只手看了一眼,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沈澍只好垂着头,不太情愿地把手收了回来。“是希腊的传说,”他抿着嘴,不甘心地小声讲,手指蹭过去,又落在了姜裴的衣角上,“带我走的意思。”姜裴:“……”“是意大利。”“什么?”“传说,”姜裴屈起手指,抵了抵眉心,“是意大利的。”版本倒确实不一样。“这,这样啊。”沈澍结结巴巴地回道,脸不由得带了突兀的红,明显极了。“我去把垃圾丢掉。”他带着蛋糕的包装盒,不等姜裴开口,迅速地冲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