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沈小茶回答,他又兴致勃勃地道“阿姐,我教你认字吧?不然以后给你们写信你也看不懂啊。”鸽子长得极好,有一只甚至大胆地跳了阿俊肩膀上,他边说边把鸽子赶下去。
沈小茶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不错,“我之前答应要给你一本关于农作物的册子,要不,我口述你来写,就当跟你学写字了,等册子写完,我再对着誊抄一份”
伤口已基本痊愈的阿准突然插嘴“我也可以一起学啊。”
沈小茶看他一眼,想起那个“布蛋心”的往事来,忍不住噗嗤笑出声,阿准跟阿俊都莫名其妙看她一眼。
沈小茶忍住笑轻咳一声“沈夫子,可需要束脩啊?”惹得阿俊哈哈大笑“不用不用,一日三餐就当是束脩了。”阿准狐疑的看了沈小茶一眼,总觉得她是插科打诨。
不过,最终零基础的阿准还是放弃了跟他们一起学字的兴趣,而且借口很是理直气壮“晚饭没人做,最近山鸡不少得赶紧打一些,篱笆修得不够牢固我得重新拾掇一番,这乌区吗黑的字看得我头疼”
反正,他完美证明了什么是天生学渣。
最后,那本记载着小麦、稻谷、苞谷、西瓜、南瓜、冬瓜等常见农作物种植要点的册子都完成了,阿准却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歪七扭八,沈小茶则进步神速,已能磕磕巴巴独立阅读阿俊的书了。
“阿姐,你这悟性去考取功名肯定易如反掌。”阿俊将一本书盖在脸上,正闲适地晒着太阳,跟靠在椅子上打盹儿的沈小茶闲聊。
痊愈后一刻也闲不住的阿准正在打扫鸡圈,鸡跟鹅优哉游哉地走到树阴下,围着沈小茶打转儿,母羊的肚子已很大了,想必春天来临之前就要生产了。
那两只如小孩子一般高高壮的大鹅,不知何时逡巡到了菜坛边,已化雪的菜园里菜苔、香菜、蒜苗等正生机勃勃地迎风摇曳着,给冷冽、萧瑟的冬日平添许多生机。
“快快!它们在啄菜!”树上的一滴水落在沈小茶脸颊,她骤然清醒,睁开眼就看见那两只鹅正埋头猛啄着点点绿色。
她捡起阿俊的鞋子扔过去,惊得两只笨鹅发出粗嘎的声音四处逃散,阿俊气急败坏地一边单脚往鞋子那里跳去一边嚷嚷“阿姐!你为啥不扔自己的鞋?”
沈小茶哈哈大笑“因为我没脱鞋子啊,这不是顺手嘛。”阿俊气鼓鼓地穿上鞋子,孩子气地将大鹅赶回鸡圈“让你们贪吃,这点子菜都不够人吃的,罚你们禁足三个月!”
沈小茶看着幼稚的他,有些好笑又有些担忧。
突然,一股清冽的幽香转移了她的注意力,那股香气浓烈而清雅,在这只有冰雪气息的冬日显得分外明显,她使劲吸了吸鼻子,循着香气往外走。
一直绕到后面的山上,找了许久,终于在一个稍开阔的地方发现了一株腊梅!弯弯曲曲的主干上、旁逸斜出的树杈上,树叶凋零殆尽,金灿灿的花苞开得热闹又浓烈,层层叠叠、薄如蝉翼的黄色花瓣里点缀着浅黄色的花蕊,北风一吹香气愈发浓烈。
沈小茶折了几支花骨朵多的,打算回去插瓶,之前的火棘枯萎后那个白瓷瓶里就再也没出现过一抹亮色了,她凑近深吸一口气,心旷神怡。
记得进城后每年过年,爸妈都会买一大把腊梅养在家中,那种腊梅多是红色的,黄色的反而比较少见。
她呼出一口浊气,抬头远眺荒芜的群山,那无边的静寂中似乎正孕育着一股力量即将睁开寒冬的束缚。
想必在现代,也差不多该过年了吧?小时候村里家家户户开始杀年猪就意味着“年”要来了,这里荒无人烟,万物用枯荣提醒季节的变化,但节假日却再也无人提醒,日日如昨日,没有清明、端午、中秋、春节
开春就养一头年猪,把杀年猪的那日当成春节吧,她往山上走去,阿准、阿俊在山脚等她,看见那簇腊梅,他们都忍不住眼前一亮。
冬日里万物枯槁,才愈发觉得这抹幽香难能可贵。
“我们后天过年吧,后天晚上吃年夜饭?”沈小茶突然提议,阿俊拍手称快,孩子总是喜欢过年的,即便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即便那个孩子即将去参加县试
“那可得张罗起来喽,好在家里猪肉、山鸡肉都管够,剩下的你就按你们那里过年的习俗准备吧。”阿准想,她突然提起过年怕是想家了吧?
其实,进城后年味越来越淡,饺子、春卷、豆腐皮卷肉、卤肉、红薯圆子、酥排骨、豆腐等农村常见的春节食物都能买到,再加上父母过世后她鲜少一刻意过年,所以那些记忆里过年的食物早已记不太清了。
但,现在她有大把的时间去唤醒那些怀旧的食物,就当,用自己的方式再陪爸妈重温那饱含年味的节日吧。
回到院子,他们就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过年。
沈小茶买了十五斤干黄豆、一包石膏粉,黄豆用温水泡发,她打算做一屉石磨豆腐、一筐懒豆腐,再长一大筐黄豆芽,“阿准,你跟阿俊去山上砍一背篓大白菜回来,如果萝卜有筷子长,也拔个十几根回来。”
懒豆腐的灵魂就是煮得软趴趴的菜啊,经霜打过的白菜跟萝卜甜甜的,最好不过。
今日的太阳格外好,三个人一直忙到午后才吃上中饭,铁锅里的卤肉早已软烂入味,沈小茶直接捞了一只野猪耳朵、半个猪头、两只猪蹄、几根脆藕、海带结等一起切了当下饭菜。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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