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白鹤鸣打小顽劣是真的,但国公爷一怒之下把小小年纪的他送入五台山也的确世之罕见。
所以他说“不只做官,他连做人都不会”,这是在活脱脱打他们夫妻的脸。养子不教,却让他临危受命,凭什么呢?
白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道:“可归华年纪尚小,你正当年,就算让贤也不该是这个时候。你到底在赌什么气?就因为我不接纳你儿子的生身母亲?”
白鹤鸣却不接这话碴,只道:“归华不小了,也有十九了吧?他不行,还有别人呢。
他们这一辈儿要是挑不出一个能担世子位的人来,那白家还真就没什么指望了。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母亲以为我又是什么定海神针不成?要是天要亡我白家,凭我一己之力,就能撑得起来?”
“……”白老夫人怒声道:“胡说八道,白家总有东山再起之时,你说什么丧气话。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婆子都不会灰心,你堂堂七尺男儿,竟连这份儿心气儿都没有?”
她点点头,道:“你也不用在我跟前弄鬼,不就是个女人嘛,我可以让她进门。”
与其把她扔在外头,勾得白鹤鸣的心不在家里,还不如弄回府里,搁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谅她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
白鹤鸣有些无情的问:“母亲打算如何安置崔氏?”
“什么?你。”
白老夫人对崔氏并不满意,本来就是被崔家调了包的,偏她体弱,成亲多年,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
这也就是白老夫人如今年纪大了,火气不似从前,否则她早做主把崔氏休了。
但和外头的女人比,世子夫人的位置还是让崔氏坐得好。
白老夫人一声冷笑,道:“不过是个妾,难不成为了她还要让家里人都跟着沸反盈天不成?我知道你不喜欢崔氏,横竖那是我逼你娶的,你如今人大心大,我也老了,早管不住你,你愿意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白老夫人这分明是气话。白鹤鸣再怎么混帐,他和崔氏总有情份。
毕竟从娶的时候他就是自己愿意的,明知道换了人,还要替崔氏遮掩,何况他根本不是那种为了自己私利,就置柔弱女人于死地的男人。
白老夫人笃定白鹤鸣不会真对崔氏怎么样。
白鹤鸣沉默了几息,笑了笑道:“那我就自行处置吧。”
见他要往外走,白老夫人忍了忍,没叫住他,只道:“我是有今儿没明儿的人了,你要真为你儿子想,就尽早把他接进来,认祖归宗,上了族谱,将来也好名正言顺。
别妄想拿你儿子的前程和我讲条件,就是到死我也就这么个决定,要么给那女人钱,打发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要么进府做妾,除此,别无他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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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鸣没作声,径直出门。
在院门口正碰上白归华。
要说巧,也太巧了些。
白归华和自己这个仅剩的长辈还不是多亲近,仓促碰面,白晰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他局促的弯腰一揖:“十七叔。”
白鹤鸣站住脚,一双滲人的眼睛直直的落在他的脸上,唔了一声,道:“来给你祖母请安?”
白归华虽然低着头,可也能感觉到那道视线的凌厉。
他的头越发的沉,背也越发的弓,好像压了一座无形的大山。
本来耳朵里嗡嗡作响,不知道什么缘故,所有的血液都往脑子里灌,他有些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