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嘉陵只觉得自己的脉搏都停了。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下灌,灌得两条胳膊有千斤重,扶不起她,灌得两条腿像扎在地上生了根,逃不开去。
可他必须有所表示。
所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拔起脚来,一步、一步,从她身边挪开。
混沌里,只听见身后传来医生的一声大喊:“颜心意家长,孩子需要输血,你们赶紧安排人去献血!”
金属的小剪刀随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剪刀短而尖的嘴像扎进了他的心脏,还要转一转,转出一个血窟窿,再剪,把他的心一下一下剪成了片。
目送颜双意和傅云深急匆匆的背影远去,他默然呆立了半晌,才好像把那颗被剪得支离破碎的心重新拼好。
*
夜凉如水,傅云深和颜双意在路上找了许久都找不到一辆献血车。
“怎么办……”她又急又怕,眼泪几乎没停过,一直喃喃地念,“还没有。”
即使相隔有段距离,傅云深也察觉到,她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他默默把手伸过去,拽住她的。
和他手掌的干燥温暖不同,她的手心冰凉潮湿。
“不要紧,双双。”他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医生一定会以救治病人为先的,叮当不会有事,我们再找找看。”
车子拐上太平路,就到了城市最繁华的商业街区。依照傅云深的判断,献血车往往都设置在人流最密集处。
果然不出他所料,商业街的过街天桥下就停着一辆。
不等车子停稳,颜双意下了车就朝献血车飞奔而去,径直钻了进去:“医生,我……我要献血。”
“献多少?”
“能献多少?”
“如果血液合格,身体状况允许,建议一次献400毫升。”
颜双意已经马上撸起袖子,露出了自己的血管:“我能,我能献……这是医院的传染病检查结果,我很健康,您快给我抽血吧。”
傅云深站在他身后,看着颜双意近乎疯狂催促。他甚至都怀疑,如果今天医生告诉她,叮当需要一个成年人献出全部的血量才能救回来,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掏空自己所有的血。
但换了天下哪个母亲,都会为了救自己的孩子而不顾一切吧?
所以他只是默默站在她身后,没有阻拦。
反倒是护士拿过她的检查报告看了一眼,疑惑地问:“你贫血,不能献血,医院的医生没告诉你吗?”
颜双意听见“不能献血”,眼泪“刷”地又落了下来:“不能献……可是我家人等着用血啊,那怎么办?”
护士又看了看检查的凭条,发现是儿科开的检查单据:“给孩子用啊。”看了一眼傅云深,“让孩子爸爸替你献不就行了?”
护士显然是误会了,所以颜双意马上解释:“他不是孩子爸爸。”
“不是?那就没办法了……要不就你们家人自己协调一下,只要直系亲属来就行。”
“双双。”傅云深闻言,走上前去,“要不我想办法把孩子爸爸接过来?”
颜双意之前被家暴的事,他是知道。可就算父母闹得再僵,为了救孩子,做爸爸的这时候也应该挺身而出,负起责任来。
可颜双意却拒绝了:“不用了。董鹏不是叮当的爸爸。”
“不是?难道……”他猜测着,靠近颜双意耳边问她,“叮当是越嘉陵的?”
颜双意马上摇头:“不是。叮当不是我女儿,她是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