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颜双意又追来了一条消息。
“你不用找了,孩子找到了。”
既然是误会一场,越嘉陵也跟着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到中心医院来,我有话跟你说。”
*
越嘉陵一路从门诊部找上来,到手术室门口,才看见了颜双意的身影。
远远地,他只看见她半个身子都靠在傅云深怀里,侧着脸,一只手捂住半边脸颊,露出的耳朵大概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红通通的。
傅云深则一手揽住她的肩膀撑住她,另一只手与她交握。
是一个既亲密,又能无声传递着力量的充满安抚意味的姿势。
越嘉陵低了低头,避开他们相互依偎的甜蜜画面,低声喊了她一声:“颜双意。”
她听见声音,从走廊那边回了头。
傅云深也察觉了动静,跟上颜双意的脚步,要朝他的方向走过来,却被颜双意抬手制止了。
她说:“我自己跟他说。”
越嘉陵没看她的表情,只看着她的双脚,穿着一双浅米色的小短靴,裙子下露出一双光洁的小腿,如果不是脚步虚浮踉跄,那种有节奏的踩踏动作,应当是极美的。
脚步停在他面前。
他才低声问她:“叮当怎么样了?”来的路上,他知道孩子出了车祸。
不期然,颜双意双膝一弯,“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他面前。他这就看清了她的神情——她哭过,妆都花了,眼影的亮片脱落了,随着眼泪流得满脸都是,睫毛膏和眼线干脆晕开,被她用纸抹得乱七八糟,只有一双唇瓣还红艳艳的,透着一种凄恻而凌乱的美。
“你这是干什么?”他没有扶起她,只是顺着她的意思,问她的目的。
“越总。”她唤了他一声,甚至膝行两步,主动上前抱住了他的一双小腿,“求你可怜可怜我们……”
走廊里静得吓人。
“什么意思?”
“我……上大学时年少无知,招惹了您。是我不知道天高地厚,是我下贱不要脸,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她在他腿间卑微地埋下头去,泪水洇湿了他的裤腿,布料贴在他腿上,凉凉的,“是我不应该,我知道错了。求求您,发发慈悲,放了我和叮当吧。”
低而哀婉的哭泣声中,颜双意缓缓俯下身去,竟然给他磕了一个头。
越嘉陵下意识地想移开脚步。
可胸口那种闷痛让他根本无法动弹哪怕一下,就算只是呼吸,胸腔里也是一阵烧灼的痛。他用力咬住自己的舌尖片刻,直到尝到了一丝血腥味才罢休。咽下一口血水,继续往下说:“你要我……做什么?”
脚下的女人抬起头,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她像是早就想好了,一字字地要求他:“从今以后,保证再也不要跟我哪怕一丝一毫的联系,行吗?”
“要是我说,不能答应呢?”
颜双意跪坐在地上。
如此大事,两个人的脸上竟然都是诡异的平静,就连流泪,都是面无表情的。
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她,直到她从袖中掏出一把剪刀来,缓缓地、缓缓地抵在自己颈间。
越嘉陵倏然变色:“双双!”
她大学时学过急救,抵住的地方,是颈动脉。而他陪她看过书,知道颈动脉离断的后果。
“那我现在就在你面前,杀了你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