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跟你说过这种话。”晏铮笑了下,“我都忘了。”
“骗人。”曲挽香回身看他,“郎君如果忘了以前,那为什么不连我也一块儿忘了呢?”她掰着手指,细细数起来:“郎君就可以在将军府娶一房美妻,生子……”
她说的这些,晏铮连想都没想过。
“走娶妻生子这条路的人那么多,不差我一个。”他步到曲挽香身侧,就着初夏不算冷的湖水洗起匕首,他携在身上的刃器种类很多,各个都透着股血腥气,可曾经除了外出打猎,他身上几乎没有这种东西。
曲挽香在他身边蹲下,歪过脑袋靠在他肩上,轻轻问:“那郎君还打算娶我吗?”
晏铮一滞,眸光晦暗。
刀柄仍被他握在手里,分不清是手冷,还是刀冷。他放下匕首,没有拿湿着的手去碰她,臂弯一勾,将她轻轻揽过来,低头似笑非笑地对她说:“我什么都给不了你,跟着我没好处的。”
“爷!”郭申的声音传来:“你快来,他们逮着了只鹿,咱们这顿有肉吃了。”
“洗漱完就过来。”晏铮放开曲挽香,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说道,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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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公作美,山路顺畅,他们进了潭州城。
不知是不是郭申的错觉,越靠近东边,城门的盘查就越加森严。
“爷,你看那个。”
他们过了城关,郭申凑在晏铮身旁压低声音,一指聚在城门边的几个人。
身披黑金甲胄,腰间有绣春刀,和守城的侍卫显然不是一伙的。
那是,亲卫军。
皇帝的追兵都到这儿了?
“把脸藏好。”晏铮几人的外袍都有兜帽,刚才过关时摘下过一次,没被那伙人看见。
如今废太子的通缉令恐怕各城侍卫皆知,但皇帝不会大张旗鼓把方在野的画像贴满全城。
那是他的皇侄,他夺权篡位已被人说是荒唐险恶,要是再对方在野赶尽杀绝,民心难固。
“看来圣人如今果真没空管咱们,你看刚才过关,那些侍卫一点反应没有。”
郭申也不知该不该庆幸,皇帝如今的所有火力都冲着方在野,但一旦这事解决,那下一个对准的便是晏铮。
突破离宫侍卫的是晏铮,放方在野走的也是晏铮。皇帝稍微查一查就能知道。且他作为质子却擅自离京,这一桩桩罪名批下来,郭申都不敢去细想后果。
所以,他之前才会对曲如烟说,他家爷恐怕会和方在野同归于尽。他不会愿意受限于人。
可……现在呢?现在还有二娘子在。
二娘子还不知道爷早就脱离了晏家,在京都做下了这些事。他和两个晏家军都被爷下了封口令,要他们绝不能向她透露。
离开白云村时,云芝着急追问:“那神女大人要离开村落吗?”
晏铮答:“她很快就会回来。”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郭申犹豫半晌,没有问出口。
晏铮在摊子上挑了顶幕篱给曲挽香,以后越发靠近江南,皇帝的追兵就会越多。京都的人不需要知道她还活着。
“我想沐浴。”
“好。”晏铮伸手在她额间一探,“我让郭申去找间客栈。”
曲挽香进了屋,褪下衣裳泡进水里。她仰头望着天井,想起方才晏铮说的话。
他比两年前变得更成熟,更稳重,也更会掩藏自己的情绪,她有点形容不出心中奇怪的感觉,毕竟她之前一直不记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