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宵达旦地聊了整整一夜,到最后兄妹二人脸上都带了倦意。赵曦珏还好,年轻身子骨扎实,加上近日常有通宵达旦地处理政事的情况,虽一夜未睡,眼下不过是微微泛了青影。
赵曦月却是还在病中,只是因为事情紧急强撑着精神,这会放松了心弦,眼皮便开始打架了。
见她迷迷糊糊揉着眼角的模样,赵曦珏无奈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低声道:“早让你歇息了,偏是不听,这会知道累了吧。”又有些心疼,“昨晚派人同祖母说了你要在我这留宿,也不差这几步路了,等歇息够了再回去罢。”
赵曦月顺着他手指的力道往后一倒,抱着怀里的被子蜷成一团,眸中全是惺忪的睡意,还惦记着赵曦珏同样一夜未睡的事:“天都亮了,六哥今天还用去上朝么?”
“四皇兄还在上书房等着,昨夜走前他还特意嘱咐了等你醒了要派人知会他一声,正巧我去同他一道说了。”赵曦珏一面说着一面出去唤了人进来侍候二人洗漱,回来瞧见赵曦月已抱着被子昏昏欲睡,一时失笑,又将人拖了起来,“用了药再睡。”
赵曦月扁扁嘴:“苦……”到底知道自己吐血不是小事,只得撑着身子又坐了起来,抬眼却只瞧见行露一人,抿唇问道,“六哥,青佩呢?”
虽说自己是因父皇出事才意识迷了心窍,但她也的确是被青佩的行为给气着了,依着赵曦珏的脾气,青佩难脱关系。如今自己醒了还没见着人,不会是已经叫他给发落了吧?
赵曦月捧着药碗一面喝一面小心翼翼地睃着赵曦珏的神色,黑葡萄般的眸子在眼眶里转来转去,思量着自己该如何开口将人要回来。
赵曦珏哪里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无奈道:“放心,我哪敢动你的人,让她回去等你发落了。”他扫了垂眸不语的行露一眼,脸上的笑意去了一些,“只是这些年你宠那丫头着实宠得太过,学什么不好学你未做通传就往屋里闯,若是换了别的地方,怕是连小命都留不下来。经此一事,恐怕心中也会留下心结,能换便趁早换了。若是没什么趁手的人,六哥拨两个给你。”
赵曦月呀了一声,连连摇头:“我的人够用地很,不必劳烦六哥。”
青佩会听到赵曦珏与赵曦仁谈话的原委,赵曦月已听他说了,也知道若不是因为青佩是她的贴身宫婢,当时就要被抓起来严加看管。最初发觉青佩欺瞒自己,她是又气又失望。可在得知青佩是被赵曦仁与赵曦珏勒令不准将建德帝出事的事告诉自己,她又觉得情有可原。
况且赵曦珏说的不错,青佩没有规矩,归根结底还是她没有管好。
是以也没多做反驳,乖乖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错了,低声道:“我以后一定严加管束,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说罢微顿了一下,仰脸望向正拿手背试她额温的赵曦珏,嘟着嘴唇表达自己的不满,“那往后六哥也不能瞒着我才是,就算是怕我担心,也要告诉我一声。”
要不是他们想瞒着自己,青佩也不必陷入那般两难境地。
赵曦珏顺着动作轻推了一下她的额头:“行啦,知道了。”瞧着她捂着额头满脸不可置信地瞪着自己的模样,他脸上又挂上了同往常一样漫不经心的笑意,“不吵你了,你只管安心休息,旁的事有六哥呢。”
药效发作,赵曦月困得更加厉害了,也没听清赵曦珏说了什么,倒头将被子往身上一拉,摆摆手就算作是知道。
赵曦珏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到底是不忍心吵她,简单叮嘱了行露几句,便不再耽搁,往上书房的方向去了。
昨日赵曦月昏迷的消息来得突然,他和赵曦仁还来不及细说之后的部署。京内眼下还没人知道西北发生的事,但赵曦和来势汹汹,势必会将此事传得满城风雨,届时民心动乱,恐怕还要生出别的波折来。
他们得抢在赵曦和动手之前,先控制住局面。
赵曦珏不知道,现今的赵曦和远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意气风发。与之相反的,此时此刻,他肃着脸坐在帐中,看向下座之人的双眸里满是戾气。
“你对糯糯做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胡姬举杯饮酒的动作因这厉声质问顿了一下,她上下打量了赵曦和一眼,讥笑道:“怎么?是阿娘刚刚说得还不够清楚?你那位好妹妹如今已中了无人能解的剧毒,你还是省省心,仔细想想咱们该如何让姓赵的乖乖交出帝位,别总想着回去找她了。”
哗地一声,赵曦和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溅起地碎片落在胡姬脚边,印着日光折射出冰冷的细芒。
“一个女人,也值得你向我发这么大的火?”她脸上还笑着,眼中却早已布满阴霾,“她是赵家人的血脉,当年赵兵屠戮你我族人几万,是血海深仇!而你却为了你那点儿女私情,对赵家人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