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轻叹了一声,这才带着顾连音离开了毓庆宫。
送走了赵曦仁与顾连音,赵曦珏却也没回去歇着,而是取了本书又坐回了床侧。
可他的目光却还是落在赵曦月有些苍白的脸上。
他突然想起,当日他中箭伤重,好似也是这样的场景。只是将二人换了角色,躺着的人成了赵曦月罢了。
在听到赵曦月这是因思虑过重引发的毛病时,他心中是自责大于震惊的。这一世的她总是笑得张扬,看事情通透又洒脱,渐渐让他把前世那个将所有心事埋藏心底的赵曦月与今日的赵曦月给分割开来了。
却忘了,这两个本就是一个人。
前世的赵曦月会为了不让皇后娘娘失望就收敛心性,做个循规蹈矩的皇家公主,将自己的幸福置之度外。今日的赵曦月又何尝不会为了不让大家担心,独自承受所有的软弱与难过?
而导致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他看着赵曦月平静的面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当年那个雨夜,赵曦月躺在床上,失去了所有血色的脸冷得像冰。
不知不觉间,赵曦珏已将手小心翼翼地抚上赵曦月的额头。他的动作很轻,似乎是怕自己惊扰了赵曦月,又像是怕自己感受到的会是前世时所触碰到的那份冰冷。
就在触到的瞬间,赵曦月合起的双睫轻轻动了动,随后缓缓打开。
她似乎没有完全清醒,瞧着还有些惊讶的赵曦珏喃喃喊了一声:“六皇兄……”可晕倒前的记忆却在下一瞬尽数归拢,她挣扎着坐起,抓着赵曦珏扶她的手臂哑声问道,“六皇兄,父皇出什么事了!?”
因她突然醒来,赵曦珏难得有了几分手忙脚乱,却在瞧见她通红的双眼时又镇定了下来。扶着她坐好的双手坚定有力。
“糯糯,此事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保证,不可以哭,也不可以激动,今日之后也不得将此事告诉任何人。”他抬眼,郑重其事地看着赵曦月,“若你能做到,我就将父皇的事告诉你。”
赵曦月本就还处在慌乱之中,被他严肃的模样一镇,脑中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得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五日前西北送回来的战报,有一支骑兵在战时突袭二皇兄,趁乱间有人掳走了父皇,至今未找到踪迹。二皇兄虽被救下,双腿却是废了,恐怕这辈子都不能再如常人行走。”赵曦珏这次没有避开赵曦月的目光,仿佛是怕她会听不明白,甚至放慢了语调,“而那支突袭二皇兄的骑兵被抓到了一个活口,经查是大皇兄手下死士。”
“如今未免军心动荡,边伯侯在军中封锁了父皇失踪的消息,只说二皇兄伤重,父皇留在帐中陪伴。四皇兄则派人假借吏部整治之名,将大皇兄扣在了宫中,大皇子府也已被路霑带兵围住。”
乍然听到此事,饶是赵曦珏说得再慢,赵曦月一时也没能反应过来。
好在她已事先知晓了建德帝出事的消息,如今再听赵曦正和赵曦风的事,便不觉得太过震惊。甚至隐隐之间,她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赵曦珏说完也不急着要赵曦月的回应,而是等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今日收到了大驸马递上来的密折,说赵曦和已得知了父皇失踪的事,宣称大皇兄戕害手足是为不忠,四皇兄将父皇的事秘而不宣是为不孝,借了西南十余万大军,要上京拨乱反正。”
也是为此,赵曦仁才等不及明日上书房朝议,直接到了毓庆宫同赵曦珏商议对策,而事发突然,赵曦珏也没来得及多做安排。
偏生赵曦月平日里带着青佩进出毓庆宫随性惯了,见外头无人就大喇喇地往书房去,将二人的谈话听了个正着。
这一下,赵曦月却是彻底愣住了:“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知道该不该喊那一声三皇兄了。
赵曦珏缓缓点头,意味深长地看着赵曦月,低声道:“如今京中所有兵马加起来,满打满算,不过八万。”
这一世赵曦和所图的,是兵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