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很多人,但你一定是我见过最可悲,也最恐怖的怪物。”
轮椅被黑衣人推走之前,他这么对这个小辈说道。
“你在恐惧着什么,而人类恐惧的大多来源,就是自己的懦弱。”
坂口一柳是一个活了太久的老人,因此他的评价平静而尖锐。
“你快要被自己的懦弱溺毙了,太宰先生。”
太宰治慢慢收了嘴角的笑,他看着坂口一柳的身体消失在门口,后仰彻底窝在椅子里。
如果假装不知道的话,那美好的幻想似乎就会一直存在。
太宰治伸手,昏黄的光从指缝间落下,却参差地避开了眼睛,如同落叶般盖了满脸。
“霖……”
没有太多时间留给他沉思,后面的人已经陆续来了,正把末广铁肠往担架上抬,毕竟也算是几个成功实验品中的一位,那群人当然不会放弃。他们看见从内室缓缓走出的太宰治,俱是微一躬身:“太宰大人,车已经在大路上等着了。”
太宰治连应都没应,径直走到末广铁肠身边,半蹲下来,掐了掐他的脸。
“这个人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众人沉默,于是太宰治知道了,这个问题不该是他知道的,他携着惬意的笑,手顺着少年的颌骨来到脖子,毫不留情地收紧揉掐,泄愤意味十足:“记得要狠一点噢,我可是有被他一拳结结实实打在肚子上呢。”
“是。”
太宰治像是终于满意了,松开手往外走,不远处的大路上,一辆黑色的宾利车正静静地停在那里。
司机是太宰治的人,在太宰治关上坐进来的时候就开始了汇报。
“太宰大人,我们安排上船的人至今没有回音,在下猜测,有可能是被发现了。”
太宰治靠在车窗的玻璃面上,脸上为数不多的肉压着镜面,眸里没什么情绪:“也有可能,是仪式要开始了。”
司机不知道他口中的“仪式”是什么,所以谨慎地选择了缄默。
“森鸥外……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太宰治轻声感叹,呼出的热气在镜面上形成水雾,他伸手画了一竖,片刻,又加了一横。
看起来就像倒立的十字架。
“走吧,他们要等不及了。”
车子发动,绝尘而去。
横滨的郊区,一座破败的教堂横立荒野之上,从被碎石割裂的风中能窥见远处城市的剪映。
太阳隐匿在阴云之上,灰调游离。
太宰治推开车门,下脚就踩到一截干枯的树枝,清脆地咔嚓一声。他按住随风狂舞的围巾,踏上教堂已经碎掉一半的阶梯,
“吱呀——”
教堂的门年久失修,早已经潮湿生锈了,一推开就是簌簌下落的灰。
视线的尽头,一排排的座椅最前面,一个人正坐在那里,太宰治走过去,坐在了他的旁边。
“太宰先生,”那人开口:“您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很好,上面对您很满意,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知道一些别的事?”
太宰治侧身单手撑脸,没有扣起的黑色风衣因为姿势不可避免地沾染了地上的灰尘:“说吧。”
“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其他的世界,而一直以来掌控一切的大人们,就来自于外面。”说话的人语气不乏羡慕:“您被选中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还真是幸运啊。”
“啊呀呀,看起来你没被选中——”太宰治露出一点嘲讽的表情:“真可惜。”
这话显然说到那人的难堪处了,他涨红了脸“你,您懂什么!?我是要留下见证真神诞生的伟人!”
太宰治脸上的神情逐渐收敛冷淡,最后变成了冷漠。
“就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