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今晚就去。”
也是巧,正说着,听到哗啦啦的一阵闷响,小米掀帘子进来道:“下雨了!”
崔筠扭头向窗边看去,果然见檐下白蒙蒙的雨珠一串串落下来,她只好不再坚持,道:“好吧,明日再去。”
她有些无聊,伸出左手随意拨动琴弦,歪头看向秦执,问他:“既然我的身份在府内过了明路,为何不让我出门?有公子护着,谁敢待我不敬呢?”
崔筠并不知,秦京是知道他在府内拜了个琴曲师傅,却不知道她就是崔筠,他冒险把她藏在府内,并不愿意别人见了她而多生枝节。府内规矩虽大,人也杂,在寿宴之前,他不准备让她出现。这其中原因,没法向她诉说。但她病中相求,他就松了口,她若真想出去,由他陪着,也不是不可以。
他对她总是心软的。
一场刺杀
第二晚,是个晴好的月圆夜。
秦执守诺,带着崔筠去了松壑声。
松壑声是秦府东南角上一片林子,遍植松柏,又有亭台楼阁,一到晚间,呼啸有声,崔筠早在进相府之前,就听说过这个地方。要说相府在新京要害地方,寸土寸金,却因秦京风雅,专门建了这么个地方,可谓十分奢侈了。
崔筠专门携了琴,要修缮一次新曲。
谁知两人带着一群仆从才到园子里,布英匆匆赶来,在秦执耳边低语几句,秦执脸色大变,留下人在园子里,自己匆匆走了。
崔筠也不恼,她让人在两边散开,自己独坐亭中,畅快抚了一曲,一曲停歇,秦执还没回来,崔筠对黄莺儿说渴了,令她取些茶水点心过来,待黄莺儿走了,又让小米去打探府内出了何事,小米先是犹豫不决,又想着身边这么些人,也就听从去了。
身边只剩些秦执留下的护卫们了,崔筠静坐听脚步声,她等的不是秦执,而是贾营。
自她入住翠冷院,贾营一个半大男子,自然不能再随她一起,秦执为他另寻了住处,白日里,他守在翠冷院门口充作护卫,到晚上自去歇了。
但在相府这段时间,贾营结结实实将秦府探了个遍,因此崔筠虽然深锁内宅,对府上情况,还是知道一二分内情的。
要说秦府什么最多?
不用说,秦府奴仆多,除了几个正经主子,还有秦京手下的一众义子,又有一众门客,要伺候这些人,秦府上上下下三百余口,人数之众,在京里都数得着。
相府人多官也多,随便拉出来一个奴仆,或许都有诰命夫人加身。
传说有次徐氏设宴,一个五品的官家夫人因奴婢伺候不周,正要说落,她身边人拉着她窃语道:“夫人不可,这奴婢夫家有功,是正三品的诰命夫人呢!”这夫人唬了一跳,自此,再没人敢在相府拿大。
相府钱也多,势也大,但以上种种,新京豪门贵户的多了去了,其中或有可比,但只有一项,是新京人人公认的多。
一年到头来,相府多刺杀。刺杀的对象,自然是秦京了!
秦京奸佞名声在外,总有人存着侥幸心里,暗中刺杀,一年到头,刺客源源不断出现的秦府,但这么多年来,没一人能伤得了秦相。
这一段时间,贾营探了个明白,相府看着松散,实际上却是铁桶一般,但凡有个风吹草动,有人起了歹心,便只是一瞬间,只要一声令下,便能杀的人渣都不剩。
要说秦京惜命,多少人保护也不见怪,但那刺客一波又一波,总有疏忽的时候吧!
对于崔筠的这个疑问,贾营笑着解释道:“除了徐夫人和秦公子之外,秦京谁也不信任,我观察了许多天,才发现,秦京身边有四个侍女,看起来十五六岁,向来不离身,也从不听她们说话,旁人常常忽略了她们,我花了好些时间才明白,原来这四个侍女才是高手,而她们恰恰不引人注意。”
崔筠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贾营的意思,刺客往往注意的只是暗卫护卫,却忽略了身边的侍女,稍错一点时机,便被别人取了性命。
思考明白这一点,崔筠又问:“就是说要刺杀秦京,必得先解决这四名侍女,这其中有什么漏洞吗?”
贾营道:“有,徐夫人和秦公子可以把她们支开。”
崔筠左右看了看,只听到虫鸣阵阵,秦执派的侍卫们被她支开很远,整个院子都静寂无声,她示意贾营说下去。
贾营继续道:“秦京连收了十个义子,前不久,也不知什么底细,这位秦公子才回了府,传说他是秦京唯一的儿子,这些年来因体弱,一直在寺里养着,秦京对他极为爱重,他归府之后,事事以他为重,对他百般信赖,”
说到这里,倒勾起了贾营的一些心事,他叹道:“说来也怪,这位秦公子,同以前的谢浮光长得一模一样,我才见他时,几乎就要将他错认了,谁知再见几次,又觉得两人行事说话完全不一样,这会子我也分不清真伪了。要他真是谢浮光,或许我们可以从他身上入手,我总觉得,他还是向着我们的!”
崔筠打断他,贾营少年心性,不免有些跳脱,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忙扯回正题:“还有那位徐氏,是秦京续弦的妻子,她多年无子,与秦京义子薛放走得近,又收养了侄女徐月,她在秦京身边那么多年,很得秦京信任,秦京也倚重她,府中大小事务都由她作主。但要从她身上下手却是不易,她行事向来只听从秦京,大事上从不会自己拿主意。”
崔筠颔首,是了,要想杀秦京,只得从秦执身上入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