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只能继续硬扛着。他想看看,有没有她主动来找他的那一刻。可是还没等来那一刻,他就要奉命护送阿史那卜尔北上回国了。事了之后,便留守蒲泾关,无诏不得返回。圣旨到的那一天,他才恍然惊觉,原来自己已经是玄甲军的主帅了,责任在肩,身不由己了。两年前,周家还只是个……两年前,周家还只是个被人遗忘的存在,周景郁更不过是个被人掌控于股掌之间的落魄少年。两年的时光一晃而过,快到没有人老去,也没有人长大,自然也就没有人遗忘。大家都记得两年前的诚毅伯府是如何的名存实亡,门庭冷落。然而这短暂的两年,却让一个少年,长成了手握一方大权的定襄侯。他受封、迁府,转眼又是一个月,但是京中的很多人,都如堕云雾,尚未反应过来。直到显其侯将玄甲军帅印送归朝廷,定襄侯再度入宫,接掌帅印,大家才如梦初醒,变着法儿的恭贺宴请。周景郁于是又迎来送往,片刻不得闲。他不厌其烦,推说身体不适,让近身侍从把人都打发了,可是小厮却支支吾吾一动不动,被他一瞪,才忙道:“段大人到了,说与侯爷相识一场,您身体不适,他更该探望了,说什么都不走。”段大人?段云微吗?这个人,于公于私周景郁都不得不见了,便让人请他请了进来,自己在二门侯着。很快,晴空之下,一个人影从照壁绕了进来。他还是那个样子,半点没有变。周景郁朝他拱手,向前走了两步,“段大人何时回京的?本侯竟然不知。”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者有意,段云微总觉得周景郁特意加重了“本侯”二字的音量,但是他并未表现出什么,含笑回答:“前几日便到了,只是侯爷门庭若市,我无法登门罢了。”到了好几天了?那他肯定见过陆文飒了。“是本侯不够周到了,请。”周景郁说着,将人引进了花厅。这是新帝登基后赐下的第一座府邸,府中上上下下俱是一新,饶是段云微,也觉得有些豪奢了。下人很快奉上茶,周景郁坐在主位上,寒暄似的问道:“大人不是在原川吗?怎么回京了?”段云微也不瞒着,道:“原川令任期已满,我此番是奉旨回京,听候任用的。”周景郁捻着茶盖,手微微一顿,“若我没记错,大人在原川已有七八年了吧?”段云微一笑,“侯爷好记性。”七八年前,正是陆文飒领军御外侮的关键时刻……周景郁心头不觉挨了一刀。按大梁官制,地方官三年为一任期,之后会按照吏部岁课做出调整。即便是无法升迁,也是要平级转调的,以免地方官在任上拉帮结派,只手遮天。以段云微的家世和能力,早在四五年前就该调回京城了。但是他没有。如今,陆文飒正式卸任蒲泾关统帅之职,留京安养,他就又回京了。周景郁心里憋得难受,话没经过脑子就蹦了出来,“大人莫不是皆因显其侯吧?”“是又如何?”段云微说着,一改刚才的散漫随性,双目炯炯的望向周景郁。仿佛是在宣战!周景郁整个背脊都绷了起来,双眉眉尾高高吊起,眼眸里仿佛能射出刀子,可是段云微却好像没有感受到,气定神闲地饮茶。周景郁咬咬牙,硬生生地将那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压到了胸腔里,“既如此,尊夫人应该很高兴吧?辛苦多年,总算是可以回京一家团圆了。”一个早已娶妻的人,陆文飒能跟他有什么?他当时是没长脑子吗?一叶障目,竟然只瞧见段云微的家世,没瞧见别的。提到了男女姻亲,周景郁以为段云微会说些什么,至少会有些尴尬的,但是后者却冷静得很,不仅不说什么来将话题揭过,反而低眉沉默了起来。他沉默不语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还想让陆文飒进门伏低做小?尽管知道即便段云微有这个心思,陆文飒也绝对不可能答应的,但是周景郁还是很生气。一个早已娶妻生子的人,竟然还敢觊觎当朝最值得敬爱的女子!他将茶盏丢在桌上,半杯茶水都洒了出来。门边立着的丫鬟想要进来收拾,但是一只脚刚刚踏进来,就听得一声“滚出去”,又连忙退了出去。段云微自然知道周景郁在气什么,可是他越生气,他的心情就越好。所以他不仅不解释,还要火上浇油,“前两天我去显其侯府拜访,拙荆还特意备了些贴心的物什,叫我带去给文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