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上的周景郁一跃而下。“你家侯爷可能在午睡,我不便打扰,先走了。”周景神色如常,大虎亦是不疑有他,便让他带着自己的人离开的。但是他前脚刚离开,后脚他身后的门就被打开了。那是他一生追随又许久未见的主子。大虎莫名眼眶一热,“侯爷……”陆文飒看起来与之前并无二致,但是素日里合身的单衣罩在身上,竟然有些空落落的,她望着周景郁离去的方向,眼神直楞楞的,“回来了?”“是的侯爷,我们回来了。”从忽兰城回来了,从蒲泾关回来了。我们……陆文飒眼神微闪,二虎已经没了,那……“看来一切很顺利。”她轻声说着,转身回去了。大虎连忙跟上,“是,如侯爷所料,突厥国中内乱,我军势如破竹,周……定襄侯眼下已押着阿史那卜尔进京了。”他果然回来了。如今是定襄侯了。挺好的。诚毅伯府。虽然周景郁已经荣升,但是周勤还活着,周府依旧是伯府的规制。而此时暮色沉沉之中,周府却是张灯结彩,宾客盈门。是真正意义上的宾客盈门,周家没落多年,厅堂庭院都很狭小,装不下那么多追仰盛名而来的人,桌子都直接摆到大门边儿了。周景郁到的时候,直接被堵在了门口。他先是奔波千里,又在显其侯府高来高去的,之后又进宫面圣,同那些权贵你来我往大半天,早就筋疲力尽了,没想到一回来,就又被这群逐臭苍蝇围住了,嗡嗡嗡的说个不停。他冷冷看着众人,忽的一笑,道:“莫不是我走错了门儿?”他说着,抬眼看了一下门匾,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有没走错,而后又道:“本侯在盛京二十年,也从未与诸位谋面,此时天色已晚,诸位莫要走错了门。”一句话,愣是把热热闹闹的场面说得瞬间冷冻凝固。周勤的满脸笑容,也尴尬的僵住了,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争先恐后想要挤到他跟前来的人也是纷纷站住,面面相觑。周景郁懒得搭理他们,伸手一推,就往里钻。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来了一句,“嚯,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这刚封了侯,这下巴就飞上天了。”这本是一时气不过的话,大家都同处盛京之中,素日里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般人都选择听而不闻,这事情也就过去了,可偏偏今天周景郁心情不好,偏要计较。他转过身来,循着刚才声音的来处望了过去。灯影明明暗暗,拦在前面的人纷纷侧闪,说话的人始料未及,就这么暴露在周景郁的视线之中,不由得往后一晃。苏家长房,苏氏的族兄,他名义上的舅舅,苏禄。他向来看不上周家,偶尔来访,也是趾高气昂的,没想到今天竟然如此“纾尊降贵”,肯来“赴宴”了。周景郁歪头一笑,“这不是苏家舅舅吗?多年不见,我都差点忘记你的尊容了。您说的没错,确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若非如此,我周家小小庙宇,诸位会大、驾、光、临、吗?”“你……”苏禄被他说的一噎。苏氏忙一扯周勤的衣袖,叫他管管这个儿子,可是周勤刚想动,就又缩了回来。这个儿子啊,从小就跟他不亲,现在战功加身手握兵权……他哪儿敢啊。但是他不招周景郁,周景郁却要来找他了,“父亲,都是您请来的客人,我就不作陪了,你们吃好喝好。”也就是说,无论他们在周勤这里得到了什么许诺,与他都是没什么关系了。周家真正有权力的人是周景郁,他不搭理,那他们还在这里干什么。于是没多久,也就人去宴散了。苏氏觉得自己被扫了面子,跟周勤撕闹,想让他去给周景郁施压,想让他把随楚王远谪的女儿接回来,可是周勤根本不敢,索性装醉,睡得死死的。五月,池子边的石榴花开得如火焰一般炽烈。缠绵病榻的元正帝于深夜驾崩,全国举哀。而后,太子萧仪承继大统,改年号景和。为了表示对新封的定襄侯的重视,新帝特意在周府的旁边辟出一个府邸来,作为周景郁的府邸。乔迁那日,文武云集热闹非凡,就连从不交际的陆岩也破天荒的出现了,唯独陆文飒没有出现。虽然说,陆岩出现就代表了显其侯府的态度,但是陆文飒才是那个与周景郁出生入死将他提携上来的人,在这种时候,她没有来,难免叫人多想。至于硬抗了这么久的周景郁,那种失落感,自然是难以言喻的。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会这么冷情冷性,他更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将一颗空荡荡的心捂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