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郡平常人家的女子到了年岁后,一般都会许个人家,足不出户的相夫教子,若能像半烟一样谋份正事,既不用受封建礼数拘束,又能受人尊重,何乐而不为。这也是沈灵语一开始的目的,要想改变地位,得先从思想开始改变,此举虽不能一下子便让女性地位反转,但起码在这条道路上总算跨出了细小甚微的一步。她越想越觉得开心,眼前似乎就快看到男女平等的那一天,不由得喜笑颜开道:“你先将这些女子汇集起来,正好我们书院还空着,分一间学堂出来。我去问问半烟,若她愿意,以后就由她开堂授课,若不愿意我再请另外的大夫先发檄文出去,说不定能吸引更多人来。”“是。”何公点了头,又说:“说起书院,臣近日已收到好几封各地投的推荐涵,您看要不要将他们召集过来面谈?”“可以是可以,不过”沈灵语有些心虚,“可我我”何公不解,问她:“王妃可有为难之处?”沈灵语摸了摸鼻子,斟酌着该怎么说。挑选人才是大事,她连毛笔字都写不好,到时候又如何舌战群儒?只怕会闹了笑话。一旁默默喝茶的赵景行突然出声了:“夫人要事缠身,只怕无暇分心择贤,此事不如——”“不如就由王爷来办好了。”他说到一半,就被沈灵语打断,“我看王爷殚见洽闻,又博览群书,是少有的八斗之才,时下边郡近来也无事,你留在王城正好有空,此事交给你来办甚好。”赵景行端着茶碗的动作顿住,垂眸盯着盖中凝聚的滴滴水珠,半晌,忽道:“我突然想起来夫人练了支新兵,正好我近日有空,能帮你操练操练。”他虽这么说着,却并未起身,依旧坐着。沈灵语从卷宗里抬起头,直直地瞪着他。可这人脸皮着实够厚,面不改色接着道:“不过此事的确需上心,我和王妃既然都脱不开身,不如此事就交由老师代劳如何?”沈灵语觉得这样也行,忙附和道:“也好。我过两日得去盯着饭圈,那花魁赛正是紧要关头,只好麻烦何公操劳一番了。”何公:“”处理完事后,沈灵语便换了身行装出门。听闻旧街已翻新的差不多,不日就要竣工,便先来看看。上回来时,此处还破败一片,现在却焕了新模样。停在街口,抬头望着头顶牌坊,上面字迹劲透有力的题着——时代新街。这名字是她在工匠师傅将要落錾刀时临时改的,现在看到这几个字,心中不禁有些雀跃。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任务,完成的还算成功。大街一边本来是有条不宽不窄的官沟,如今用石板盖了起来,一是为了方便美观,二是以防再生里面扔倒杂物堵塞。长街还有些冷清,沿街也摆了些小摊,卖的都是些小玩意儿。两边的房屋新旧掺半,能看出新砖明显的痕迹,不过,只用不过一两年,这些新砖也会变旧,到那时,就再难分出来。那时候会是什么样呢?这条街上空了一半的房屋会不会住满了人?熙熙攘攘热闹一片。她想到此处便有些激动,便停下来买了个糖人。正要付钱,翻遍了兜却没找出一个铜板,只好悻悻放回去。放到一半,一只手伸出来将糖人接住,随后掏出钱递给那小贩,道了声谢。沈灵语侧过头看向来人:“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去练兵?”赵景行将糖人递到她手中,说:“我让元白去了。”沈灵语看了看四周屋顶,没见着元白,嗔道:“他走了那谁来护我周全?”“周南的事已告一段落,夫人不必再提心吊胆。”赵景行负手背在身后,笑道:“何况,有我在你身边。”沈灵语觉得手中糖人有些甜,又咬了一小块,抿化了才说:“那周南是什么人?”她今日穿了身明黄的裙子,外面披了件大氅,兜帽上厚厚的毛领衬得一张脸更小了些,赵景行伸手将那帽子扶了些,让她一双晶亮眼睛露出来。随后伸手将她缩在袖子里冻得通红的手握在手中,慢慢道:“周南是汴洲人,师从前任宰相,其父时任汴洲刺史,在朝中虽无实权,却与各番势力往来颇亲,极便从中获利。他与另外三个合称汴洲四杰,明面上端的是风流才子名号,暗地里却净做些勾结营私的勾当。”沈灵语尝试动了下被他握住的手,反被握得更紧了,遂不勉强,低着头问:“那他们怎么会与周成相识?汴洲可与歧郡隔了好远。”“歧郡在我来之前一直由益州代管,他父亲与益州州府是同乡,少时入京考取功名,再各派两地,想来其间来往不少。后来歧郡归于我名下,想来背后交易也没断。益州州府是左相的门生,此人精明圆滑,颇懂人情世故,朝中一半官员与他皆有交情。我刚到歧郡时,正是用人之际,他向我推举的谢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