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手将木门一关,将小店老板“您要不还是试一下”的喊声搁在了里面。
随着商队缓缓行进至一条偏僻的小巷,一座看似普通的院落逐渐映入眼帘,然而谢凌安很清楚,院落四周布满了隐蔽的守卫,偶尔传来的金属碰撞声。
谢凌安一个健步,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马车的最后头,远看着就像是商队的队尾。他的眼神不时扫过四周,确保没有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注意。
院落内,商队的车夫们熟练地卸下马车上的货物,一箱箱沉重的红铜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谢凌安混在人群中,看似帮忙搬运,实则暗中观察着四周的地形和守卫的分布。
地下私炮房内,昏暗的烛光摇曳,映照出堆积如山的火药和兵器,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
当最后一箱红铜被搬入一间紧闭的仓库时,谢凌安知道,他的机会来了。他故意放慢脚步,趁着守卫们注意力被新到的红铜吸引之际,悄悄溜向私炮房的另一侧。他在错综复杂的通道中穿梭,最终找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堆放着一些杂乱的工具和废弃的箱子。
他迅速而熟练地布置好炸药,确保引线能够准确无误地引爆炸药。在确认一切无误后,他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准备离开。然而,就在他即将迈出最后一步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突然在通道尽头响起。
谢凌安心中一凛,迅速转身,躲入一旁的阴影之中。只见两名守卫正朝这边走来。他屏住呼吸,心跳如鼓,紧张地注视着守卫的一举一动。
“怎么这回又运了这么多红铜?昨日造的火铳都还没运出去呢!”一名守卫道。
“上头人的事你少管,小心脑袋!”另一名守卫小心谨慎道。
两位守卫似乎并未察觉到异样,只是例行公事地巡视了一番,便转身离去。
谢凌安松了一口气,待守卫走远后,他迅速点燃了引线。随着“嗞嗞”的声响,引线迅速燃烧,火光逐渐逼近炸药包。谢凌安一个跃步,撤离了出去。
下一瞬,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划破了炮房的宁静,火光从角落里倾泻出来,响声刺耳。火药爆炸的范围虽不大,闹出的动静却着实骇人。
守卫们闻声,下意识以为是私炮房爆炸了,忙四处逃窜,而谢凌安则趁着混乱,悄然离开了现场。
与此同时,严翊川正在宫中与艾亨将军攀谈。
艾亨如今与卫霆骁同是羽林军大将军,而实权却牢牢掌握在艾亨手中,卫霆骁仍要看艾亨的脸色行事。
严翊川见艾亨值岗正百无聊赖,眼珠子一转,便凑了上去。
“艾亨将军今日也当值?”严翊川上去打招呼。
“嗯。”艾亨瞥他一眼,从鼻间闷哼了一声。
严翊川也并不在意,故意凑近了道:“艾亨将军近日巡防辛苦,可有觉得旸谷城内寻衅滋事之人如阴沟老鼠般尤为多?难关得很啊。”
“有么?那是你没本事,”艾亨轻蔑道,“不听话的杀了便是,又神火在,还有谁敢轻狂?”
严翊川顺着说道:“艾亨将军说的是,怪不得近日邦中对火铳信仰与日俱增,原来如此。”
“嗯?什么意思?”艾亨挑眉。
“末将可听闻,许多人都开始暗中炼制火铳。”严翊川压低声音道。
“胡说什么?我都没听说。”艾亨有些不信。
严翊川一脸诚恳:“此事坊间传得颇有眉目。旸谷城中还好,末将只是在巡查之时,常在巷间闻到一股火药味。但距离旸谷城远的地方可就不一样了,据说,各地官府乃至乡间豪强,似乎都将火铳视为炫耀武力的利器,即便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动辄使用火铳来彰显威严,此举实在令人堪忧。”
“你懂什么?火铳岂是那么好炼的?”艾亨半信半疑,嘴上却仍不是一副不屑的模样。
“艾亨将军说的是,我觉得也是。那或许是用的官用火铳吧!哎哟,那要是照这么用下去,只怕这官府造也造不及啊!只怕咱们也都要勒紧腰包,掏出银子供他们造火铳咯!”严翊川装模作样地忧心道,只觉得毕生演技都在这一刻发挥到了巅峰。
艾亨闻言,眉毛微动,话锋一转,愤恨道:“这些宵小狂徒,竟拿着大殿下的火铳招摇过市,这还了得!”
“是啊是啊,这还了得!”严翊川附和道。
艾亨轻蔑地瞥他一眼,大包大揽道:“你不必担心了!你在大殿下面前说不上话,本将军可以,大殿下可是很看重本将军的进言!我立刻就去和大殿下说!”
“哟,那可太好了,有劳大将军,可是解决了我梁安邦一大难题啊!”严翊川谄媚道。
艾亨将军轻哼一声,这才洋洋自得地离去了。
严翊川直起身子,面无表情地送艾亨走远,心下道谢凌安这招果然好用——原来动动嘴皮子,便能扭转乾坤。他从前竟耻于此等言官行径,可惜,可惜!
不过片刻之后,就有小厮捏着嗓子奔至宣政殿通报,恰与刚和阿尔瓦罗说完情况的艾亨擦肩而过。
正在享受莺歌燕舞的阿尔瓦罗被艾亨和小厮先后打断,心有不悦,可小厮带来“都城之中有私炮房爆炸”的消息,却着实令他心下一惊。
“即刻收束火铳的制作与使用!除羽林军和神武军外,任何人不得再使用火铳。除了边疆外,各地州府的火铳一律回收至旸谷城报官!”阿尔瓦罗推开怀里的美人,蹙着眉下令。
“再派羽林军去盘查,那私炮房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人的?为何今日爆炸了?再派神武军去挨家挨户排查,私炮房这样的所在,往后不许出现在旸谷城之中!”阿尔瓦罗补充道,神色有些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