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心底一凉,顿感不妙。
这女人住进医馆已有一段时间,他虽一开始对她多有防备,可裴青林发话后,他也就懈怠下来,是以她要做什么罪证都是轻而易举。
只见秋娘伏在地上,一幅恐惧瑟缩的模样,颤声道:“裴青林每每回到医馆,都在厢房内打骂我,橱顶的箱子里摆的都是刑具,”她抬起头来,一片哀戚,“大人若是不信,派人一搜便知!”
亲事官挥了挥手,便有两个官差跑进那屋子里搜查。
裴青林闻言跌坐到地上,面上一片灰败,到了此刻,他已然知道自己百口莫辩。
秋娘只是个柔弱妇人,至少在旁人看来与他无仇无恨,怎么会坑害他呢?所以在亲事官眼里,只要找到秋娘所说的“罪证”,自己的罪行也就板上钉钉,辩无可辩。
裴青林惨笑一声,目光中全是困惑不解,又带着些被欺骗的伤痛,惨淡地看向秋娘。
“我究竟何处对不起你,为何要这般害我?为什么!”
秋娘并不看他一眼,低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什么,一句话没说。
片刻后,那两个搜查的官差抬着一只红漆木箱走出来,木箱子“砰”一声磕在地上,掉漆的棱角出现在裴青林眼中。
官差拱手道:“大人,请您过目。”
亲事官站起身来,魁梧的身材走起路来仿若带风,走到木箱前亲自用佩刀刀柄掀开了箱盖。
里头一应刑具琳琅满目,令人咋舌,周围站着的几人皆是倒抽一口凉气。
这刑具数量、花式,甚至比大理寺衙狱之中的审问刑具还要多。
亲事官冷笑一声,声音寡淡道:“带走。”
……
李满禧不自觉用力,信在手上皱了又皱,最终变成了一个废纸球团。
松萝眉头深蹙,“侧夫人觉得是谁?”
李满禧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将手上纸团重又抚平,声音疲惫,“这世上最恨我之人不过一个沈秋霜,一个李满月,可她们若想对舅舅动手,早就有机会,何必等到今日?况且……”
李满禧略略沉吟,“如此复杂的手段谋略,就为了除掉舅舅?她们究竟图什么?”
松萝亦是不解,可事情既已发生,最最要紧的便是先将裴青林救出来。
这也正是李满禧感到最为无力的地方。
“按照本朝律法,抢占他人之妻者,虽罪不至死,但最严重可判流放千里之刑,舅舅年事已高,若流放到西北苦寒之地,便是不死,也没法全须全尾地平安回来,”李满禧幽叹一声,“这便是这招最为狠毒的地方。”
可见这人下定决心,要置裴青林于死地。
李满禧神情漠然,“明日让文初来见我一趟。”
第二日是近来少有的晴天,阳光穿过薄薄的云层,照在身上温暖柔和。
正是午时,樊楼之中依旧往来如织,人声鼎沸。
待松萝上好茶,关上雅间的门,聒噪人声才被薄薄门扉拦住,雅间内沉香袅袅,一片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