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官眸光一凌,阔步朝后院走去。
后院统共三间厢房,一间用作厨房,一间是小杨的卧房,两间都被细细搜查过,只有最里头那间门敞开着,门口站着三两官兵,垫着脚尖伸头往里看。
亲事官目光森冷,提步走了进去。
小杨心头惊慌,赶忙跟进去瞧瞧情况,一进门便见卧榻之上躺着两个人,男人睡得酣然,呼声四起,而他身侧拢着个衣衫半褪的女人,正是秋娘。
屋中洋散着一股浓浓的酒味,醇厚的香气催人欲醉。
似乎听见声音,秋娘悠悠醒转,看到面前立着的几个彪形大汉,面色顿时变了,惊恐地尖叫一声,拢住身前被褥朝床头缩去。
亲事官皱了皱眉,“穿上衣服,都给本官出来回话。”
说罢扭头便走,走到医馆后院石桌边坐下,等着二人前来问话。
小杨赶紧上前将裴青林推醒,目光避开一旁忙着整衣的秋娘,低声道:“巡防司的人说有人检举干爹您抢占良家子,二位说话尽可以注意些,以免遭人误会。”
裴青林刚从醉意中醒来,脑中还有些发蒙,怔怔地点了点头,实则还不清楚出了什么事。
被催促着穿好衣裳,两人一前一后垂着头来到亲事官跟前跪下。
亲事官武官出身,向来不会那些弯弯绕绕的问判之法,开门见山道:“你二人什么关系?”
裴青林被这高亢、内力十足的嗓音一震,当即酒醒了几分,“哦”了一声,正色道:“秋娘是我娘子,我二人近日刚刚结为夫妻……”
“你胡说!”
谁知裴青林这话刚一出口,秋娘便厉声反驳道:“分明是你强抢,将我拘在这医馆后院之中,不让我回家!”
空气中皆是静谧,树梢几杈未落的叶子哗哗作响,裴青林和小杨俱是一怔,茫然地看向披头散发的秋娘。
她娇媚的脸上全是憎恶和恐惧,眼中水汪汪的,哭着爬到亲事官脚边,抓住亲事官黑色的官靴,哭道:“大人,求您救我!”
秋娘哭得梨花带雨,说出了一个裴青林和小杨全然不知的故事。
“秋娘本是北边一农户的妻子,代夫来京中做生意,售卖药材,途遇裴青林,他贪慕我的美色,对我起了邪心,便将我扣留下来……要我嫁给他……可我早已有了夫君,抵死不从,却被他强迫……大人!求您为我做主啊!”
一旁的裴青林神色怔松,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眸,涩然道:“秋娘你……”
秋娘从前柔媚娇怯又饱含敬佩的眼神忽而变了,变得满是憎恶,让裴青林觉得,若非这里全是官差,她会恨得毫不犹豫杀死自己。
裴青林哑口无言,心中绞痛难忍,一瞬什么都明白了。
秋娘并非心甘情愿。
他想不明白,他只是个行善积德,位卑人轻的郎中,秋娘为何要坑害他?他纵然明白自己入了局,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小杨亦是回过神来,跪倒在亲事官眼前,连连磕头,“官爷明鉴,我家掌柜绝没有诓骗良妇呀!”
他这样一个敦厚温润的人,气得嘴唇直发抖,指着秋娘就呵骂道:“你个疯妇,分明是你说仰慕我家掌柜,要嫁给他为妻,你还说自己被丈夫欺辱,执意要与他和离!如今又在这里巧言令色,当真令人恶心!”
两边各执一词,吵得亲事官脑仁子都疼,冷声道:“这样争论不休,本官究竟要如何断案?究竟孰是孰非,再不说实话,一律送呈大理寺牢狱!”
秋娘跪直了身子,厉声道:“大人,我有证据!”
几人皆是一怔,裴青林和小杨不明所以,亲事官则拧眉正色道:“哦?既有证据,还不速速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