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兄刚刚醒来,没有多少气力,声音干涩嘶哑,这一病如山倒。
“我明白,小妹,我都明白,可我心好痛,本应同郗姐偕老,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他潸然泪下,泪水打湿了帛枕,一眼望去便可知的哀痛。
见他这样,徽音哽咽无言,只得握住他的手,想借此给予他一丝温暖。
兄妹二人相对而泣,待两人都平静下来,徽音整理好她同七兄的仪容,才去将屋外的侍者唤进去,又吩咐几人将七兄醒来一事告知给了家人并同时请来医者。
见父亲,兄长,阿姊到来,她避去后方,为他们让出来了位置去探望。
站在人群后,徽音看着七兄强逼自己露出的一丝微笑,不知怎的,她心里有了一种感觉:与表姐的分离,会成为七兄一生的心结。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年方二八结两姓之欢,落得这等结局。
她转头,有些失神的透过开着的窗户看向有些暗沉的天际,心下黯然。
自那日后,见七兄精神一日日好了起来,徽音宽慰了不少。
如此过了月余,一日,父亲将她唤到书房,她到时,见除了父亲,兄长也都在场,心下有疑,应是发生了和她有关的事。
见父亲面色不虞,便知不会是什么喜闻乐见的消息。
父亲垂眸思考良久,终究是下定结论。
“太姜,明日你便去河东郡安邑,你姨祖母家寄居养病。”
徽音看着父亲,困惑不解,不明白为何要将她支离建康,去离家甚远的河东郡。
六兄王操之不忍幼妹一无所知的离家,遂出言解释。
“小妹,下月下旬,便是选秀之日,所有年已及笄的士族女子需入宫参与。”
徽音顿悟,先不说这次逼婚之事,让琅琊王氏对皇族已存怨言,就单看现今简文帝司马昱的皇后、琅琊王司马道子的王妃皆是出自太原王氏,父亲兄长都不会让琅琊王氏去淌这场混水。
和太原王氏不同的是,琅琊王氏不需要通过和皇族的联姻获取权势。
自随元帝司马睿南渡,琅琊王氏权势达到鼎盛,一度有“王与马,共天下”之称,到了现今,琅琊王氏虽不及那时之威,也和现今呈鼎盛之势的陈郡谢氏并称“王谢”,更不用说现在王谢联姻一事也已经提上议程。
阿姊前不久同北府兵中护军刘畅定了亲,现今就剩她前不久刚及笄,没有议亲,现下拖病外出,不得不说是最好的一种方法。
对此,徽音没有异议,听从了父亲的安排。
徽音从书房中退出来时,五兄王徽之从书房追着徽音脚步而来。
徽音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便驻足原地,等五兄走到身前。
五兄生性落拓,常常是一副蓬头散发、衣冠不整的样子,先时喜整洁的徽音会对此说上一二,现今对此也已然接受。
“子猷阿兄,可是有什么事?”
王徽之左右环顾,虽然此处除了他们,便是随侍的侍女,他还是遣开侍女,带着徽音来到景园偏僻处,这才将他来意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