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娘子如此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曾经,那真的是门好亲事。”王二勇是孤儿,或者说,这年月跟着领兵打仗的大多数都是孤儿,他们无家无宅,留在原籍根本活不下去,征兵入伍,反而有饭吃,有衣穿,经年累月下来,许多人都忘了自己原籍在何处。王二勇也说过不记得自己的原籍,故而他的籍贯跟王家娘子落在了一起,都在邺州城。谢知筠安静看着王家娘子,问:“如此看来,王二勇对你是极好的,他是都司,那是个正五品的官职,虽说并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大将军,却也大小是个官。”“他平日里都喜欢去哪里吃酒?”王家娘子被谢知筠打开了回忆,此刻再去想过去的日子,记忆便如潮水般涌来,反而比之前被审问时要想起来更多事。她犹豫片刻,却抬头看向谢知筠。“请问您是?”谢知筠身上穿着淡青色的长褙子,领口绣着如意云纹,发间簪了两支珠钗,通身上下都没有贵重的首饰,但她的气势却让人不容忽视。王家娘子见过孙老将军的夫人,可她觉得眼前这位年轻的娘子比那孙夫人还要有气度。谢知筠浅浅笑了。她一直都很和善,同王家娘子也是闲话家常,似乎对王二勇做得脏污事毫不在意。谢知筠问她:“为何这么问?”王家娘子看了看边上安静的女将军,又去看谢知筠。她鼓起勇气,问:“这位夫人?是否可以求您帮我同将军们说说话,王二勇这杀千刀的叛徒,死一万次不足惜,可孩子是无辜的。”她说着,泪如雨下。“我没有发现他有异,我也有错,我对不起大将军和少将军,对不起邺州城的百姓,我愿意死。”她的哭声在营帐内响起,外面的卫戟面容冷肃,似乎不为所动。“夫人,我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哪怕让他们流放边关,去铜川做守城人,只要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以后不论死活,那都是他们自己的命。”王家娘子如此说着,哭得不能自己。谢知筠看着她,脸上平静无波,她道:“只要你能给我有效的线索,让我们能在两日内抓到王二勇,我可以答应你。”王家娘子喜出望外:“夫人,能做主?”虞晗昭惊讶地看向谢知筠,却见她浅浅勾起唇角,眼眸里有着不容忽视的坚定。“我能做主。”(本章完)明白谢知筠已经成了王家娘子唯一的救命稻草。她甚至都不知道谢知筠的真实身份,只凭谢知筠短暂的四个字,就相信了她的话。王家娘子低头抹了一把眼泪,再抬头时,眼神便坚定了许多。“夫人问吧,我努力回忆。”谢知筠淡淡道:“还是方才的问题,他平日里都喜欢去哪里吃酒?”王家娘子陷入了回忆里,她想得很认真,似乎要把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都从记忆深处挖掘出来。“我们刚成婚的时候,他是不吃酒的,”王家娘子道,“最初的时候,他说是孙将军不让手底下的士兵吃酒,他们是守军,若是都吃酒耽误了事,那邺州城的百姓就要遭殃。”“只有不当值的时候,他才偶尔在家里小酌几杯,却也并不馋酒。”“后来……”王家娘子的眼神略有些变了,“后来,就到了元康三年,那一年邺州被乌曹部的匪军攻入,死伤惨重,也就是那一年之后,王二勇开始频繁去酒馆了。”谢知筠认真听着,没有问她当时经历过什么,只是问:“哪一家酒馆?”这城里的酒馆都是老行当,他们都是几代经营下来的老酒行了,手里有大把的酒引,通过酒引就能买到酒司出的各种酒品。王家娘子低下了头:“那时刚经历了战争,因为受了惊吓,我还早产了,可他那时候却总是不着家,我就很生气,同他吵嘴,他就只是一味的哄我,要么就是拿银两回来搪塞我。”“他一个都司,月俸不过二十两,可他那段时间拿回来的多达百两,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因为旧朝弊病,战乱多年,乃至今日终于有片刻的稳定,朝野上下都很珍惜。故而相比文官,武官的俸禄更高,对此百姓也都是很赞同的。毕竟,他们抛家舍业保护百姓,拿命换钱,付出的多,自然要有更多的回报。对于王家娘子来说,二十两就不少了,他们一家四口能幸福美满活下去,等到以后王二勇再升职,一年能攒下几十两,这已经比绝大多数普通人都强了。所以那一百两吓坏了王家娘子。“他肯定跟你解释了,要不然你不会一点异常都没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