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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朝知道这件事却不是从陈三爷那里,因为周浒生被抓后几天,整个北直隶就传遍了,连她们这种内宅妇人都听到了风声。张居廉包庇纵容侄子行凶一事,更是传得绘声绘色。
传的速度如此之快,背后没有人在暗中做推手,肯定是不可能的。
顾锦朝立刻反应过来,这就是陈三爷开始动作的征兆。她细想了一下,觉得这件事做得相当聪明。三爷当时就应该留下张居廉的把柄了,虽然这样的事不会对张居廉造成实质伤害,却能够破坏他的声誉。他是当朝首辅,没有声誉自然是不行的。
等陈三爷回来,她还特地问了他。
陈三爷在书房里练字,听了锦朝的话停下笔,点点头:“自然是我。不过李大人也够倒霉的,这些天明里谏他的暗里杀他的多得很,我派去保护他的人寸步不敢离身的……”
顾锦朝知道李英,原来的户部侍郎,父亲的上司。
她挽了袖子帮他研墨:“那李大人处境危险吗,要是出意外怎么办?”
陈三爷道:“他本来就抱着必死的心……能躲过一劫最好,要真是出意外,残害忠良的名声张居廉是逃不过了。”
顾锦朝心里暗叹,这局其实相当缜密。
这是个两头难的事。
如果任由李英继续,张居廉会怕他挖出更多内幕,拖自己下水。但他要是害了李英,又怕朝堂、民间的舆论压力过大,自己落个陷害忠良的下场。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杀不杀都头痛。
陈三爷把毛笔搁下,跟她解释说:“所以也只有上谏李英了,不过李英这个人一向清正廉明,家里也处处符合规制,他们揪不到错处。”
顾锦朝听着点头:“那这岂不是很好?”
陈彦允摇摇头:“也好也不好。”
张居廉已经找他说过好几次话了,旁敲侧击地打探这件事。
看来他也有点着急,如果再这么下去,恐怕他就要强硬动用手腕了。
所以还不能继续查下去。
他说了一句就没有继续说下去,顾锦朝也不问了。她看了看陈彦允练好的字,是一篇静心的佛经。笔锋遒劲,浸透纸背。看来其实他心里是不平静的。
顾锦朝把纸收入箱中,陈三爷又由丫头服侍着洗了手,准备要吃晚膳了。
有护卫过来传话,说陈老夫人今天去看陈四爷了,他们不知该不该阻拦,但是老夫人大病初愈,却又不好拦。两人在屋子里说了好一会儿话。陈老夫人出来的时候,眼眶红肿,人也不太精神。
“……四爷还说了,想见您一面,他有话要跟您说。”
陈三爷只是淡淡嗯了声,继续喝着丝瓜汤:“以后老夫人去看四爷,不用拦着。至于四爷说过什么话,一律不用转述给我听。”
护卫应声退下了。
难怪今天傍晚去定省的时候,半竹畔里没有人……
顾锦朝暗想着,又给陈三爷盛了碗汤:“这几天母亲总是问起你的起居,说您好几日没去看她了。您要是有空不妨也去一次。毕竟要是有什么误会,当面说清楚也好。”
“有空再说吧。”
他这些天忙着早出晚归,也无暇顾及母亲那边。
母亲想去看老四就看吧,毕竟陈彦文也是她亲生的孩子。他再怎么残忍,也不能切断人家母子的情分。
锦朝也心疼他的忙碌,而且又是这个时候,还是别让家里的事烦心他了。
她就不再说陈老夫人的事了。
第二天去请安的时候,陈老夫人正在问陈玄新几人的功课。她每几天都会问问,要是有谁没跟上先生讲的功课,她会额外叮嘱几句。秦氏正笑着看献哥儿答话。
陈玄越站在几个兄弟的最后面,正百无聊赖地看着黑漆的地板。
顾锦朝投去疑问的一眼,他就朝她无奈地笑笑。
等陈老夫人问到他的时候,陈玄越答得吞吞吐吐,很不熟练。谁都知道他傻了十多年,这才恢复清醒不久,自然不能一下子什么都懂了。
陈老夫人对这个孙子始终没什么感觉,就是看他病才好,便要多关照几分。拉着他叮嘱了很久,顾锦朝才知道陈玄越为什么那副表情。他不喜欢听别人多说话。
太聪明的人好像都是这样,叶限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