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谢停云再说,近处忽地响起一个男声。
“时辰不早,谢翰林也该回去了。”抬眼望去,进来的正是本等在诏狱外的巽犬。
见着那一身鹤豸服出现,谢道祁脸色刷得一白,面皮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他心下惴惴,不知刚刚的话被听去了多少
巽犬倒是没管牢里关着的老头儿,他只看向谢停云,道:“诏狱不似寻常地方,谢翰林既已见过了,也是时候回家去了。”
若不是奉殿下之命,他一个巽卫指挥使,怎么会来做狱卒的活儿,平白浪费了一下午的光阴不说,还给他等饿了。
谢停云只得低声应下。
另一边,谢道祁原以为小儿子会与他道别,不曾想听来一句——
“父亲当初不是这般教孩儿的。”
这话来的莫名,谢道祁目露困惑,不知谢停云所言何意。
谢停云垂下头去,同时口中轻轻吐出几个字,却压得谢道祁喘不过气来——
“负国之罪,莫如蔽贤,父亲教给孩儿的,您却自己忘了。”说罢,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谢道祁听完这话神色惶惶,似遭重创。
而巽卫领着谢停云走到外间,忽开口道:“曾听闻谢翰林熟读大燕律,想来自是知道,谋逆之罪不论主从,皆夷三族。今日谢翰林却能全须全尾的在我这诏狱进出,可知为何?”
“殿下恩宽,停云自是知晓。”
“可这恩,只翰林一人得了。”巽卫负责审理此案,作为指挥使的他自然是比谁都清楚内情。
谢停云侧首,道:“指挥使这是何意?”
……
半晌后,丢了魂似的谢停云出了诏狱大门,他走得时候步子很是不稳,踉跄间很是狼狈。
而巽犬仅只是站在门外石阶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其离去。
等谢停云走远了,藏身在阴影中的人才慢悠悠地移步到了巽犬身侧,一身赤红色鹰蟒服,正是枭厂提督元时。
“巽卫典诏狱,该辨明冤枉,怎么指挥使反倒撺掇着殿下去徇私枉法?”
巽犬眼也不眨,道:“殿下就是法。”
“为什么要帮他?”元时盯着谢停云离去的方向,目光深邃。
与元时勾人心魄的瑰丽不同,巽犬眉目间更为冷厉,黑红的鹤豸服裹着一副精壮的身躯,仿佛鞘住了一柄开刃的凶刀,可这柄见过血的刀却忽地温柔了下来:“我不想让殿下伤心。”
元时冷哼一声,道:“他们差点要了殿下的命。”
“你我皆清楚,行刺一事与罗家脱不了干系,罗柏迟那老王八手脚藏得干净,谢道祁不过是个被推出来顶包的糊涂人罢了。”谢道祁糊涂到被人摆弄着,直至虢山事发后才知晓真正的计划是刺杀摄政王。
“如果殿下不是那么喜欢他呢?”
巽犬声音冷了下来,道:“那就是谢道祁他该死了。”
总得试上一试,免得离心之苦,殿下日后想起来会后悔。
巽犬心思单直,并未想到深处去,可元时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