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日,苍婧才生下了程襄。
萧如丝这会儿想起来,开始毛骨悚然。生产的艰难加上局势的险迫,苍婧所历似乎就是她的今朝。
“你那时候怎么做得到?”萧如丝后怕问道。
那些事苍婧已如别样世间。那时的痛,那时的难,在记忆里变得很淡很淡。
她只记得那时没有多少怕,“我那时的人马无法抵抗侯府的兵马,硬拼是不行的。可我不能输,输了就永远被他困住。我强作坦然,学了空城计。”
强做坦然?萧如丝悄望苍婧一眼,在她脸上已看不出当日的强硬,倒是倔强不改,“你那时候还把我们藏起来。”
那时候,苍婧分明还想着保护他们。
“我把你们买来,又不是去当打手的。”苍婧道。
萧如丝不拆穿苍婧了,苍婧总是不肯说,她就是因为萧母救过她一回后,才待他们这么好。
“我怕我做不到你那么勇敢,我真的不知道,我心思特别乱。怕外面出事,怕生产出事,还怕……”萧如丝不敢说。她还怕生出来的孩子不是皇子,苍祝可能会失望。
“生孩子的时候就不一样了,那时候根本不知怕。你就是太挂念陛下,他不是替你去抓那个作赋人了吗?”苍婧拿过念双递来的葡萄,给萧如丝摘了几颗。
果子酸甜不腻,萧如丝吃下几颗后,捡着青皮的吃了。
苍婧素来爱吃些带酸口的,不过今日不和萧如丝抢了。
念双在旁说,“酸儿辣女,萧夫人最近一直吃酸的。”
萧如丝手微停,脸上滚烫,“念双,你别胡说。”
“什么酸儿辣女,我那时酸的辣的在嘴里,都是没味道。”苍婧虽然这般圆了过去,可还是见萧如丝双目盯着青色的葡萄。
萧如丝确实在期盼。一个皇子可以带来很多,在皇城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皇女的出生,总是带了失望而来。
“无论皇子皇女,陛下一定做好了准备迎接他们。”苍婧又作安慰。她觉得苍祝会有点不同,不可能对第一个孩子失望。
苍婧把她带来的小玩意儿都堆在了萧如丝面前,“这是我给孩子的,男孩女孩都有。你先收着。”
萧如丝面上是喜欢的,都道,“妾身替孩子谢谢你这姑姑了。”
其实,萧如丝心里还是记挂着皇子。她不愿消磨了这姑姑的心意。
萧如丝有那么一个淡淡的感觉,她为苍祝成了只付真心的人,确实已经与以前不同。
她心里只有苍祝了。他眷顾,她高兴,整颗心为他而笑。他不高兴,她就会怕,怕他的眷顾离她远去。
他越来越像帝王,她却越来越像讴者。她心里的他高高在上,她总要倾尽所有才可以与他相配。如果他更期盼皇子,而她不如所愿,她便怕他又离她远远的,回到她刚进宫那会儿。
这样的心思,萧如丝只敢藏在心里。她对苍婧一笑,很努力地装得灿烂些。不想让苍婧看出她的卑微。
一串葡萄吃得稀稀落落,王全来报,“禀长公主,在偏殿在捉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平日里鬼鬼祟祟的人不敢入圣泉宫。今日国主外出,又逢苍婧前来,果然引来了暗中之人。
苍祝今日出宫,特邀苍婧进宫,也是来吊吊宫里人的胃口。虽已作了样子说温泉行宫是萧如丝的待产之地,但不免有些人要探个虚实。
苍婧端详了这宫女,她衣着鲜亮,不比念双穿得差。
苍婧问王全,“认识吗?”
王全说,“这是李夫人身边的丫头。”
“带下去。”苍婧一令下,王全就把人带走了。
那宫女前脚刚去,李佩瑕后脚就来了。
李佩瑕比以往憔悴不少,面容暗灰无光彩,双眼无了神。苍婧一见到她,还有点吃惊。
“我父亲把她安插过来,现在终是除掉了。”李佩瑕甚是畅然,但又没什么喜悦。
苍婧见之颇怜,“还打算像以前一样,骗过你父亲吗?”
李佩瑕笑容戚戚,满是悲切。她未回答便离去了。
困在宫里的她,是大平皇城里的李夫人,再多的荣华在身,她也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