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嫣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步伐,庞绾紧紧追在身后,生怕放慢脚步就会错过什么。
“慌什么,天塌下来,还有我庞嫣”庞嫣道。
庞绾急道:“可是姑母,这件事势必会对临江构成威胁。”
庞嫣略顿了顿脚步,“你知道临安最缺什么吗?”
“什么?”庞婞想了想,恍然大悟,“是钱!”
“朝廷的军资必须倚仗临江。”虽然只是暂时的。
因此就目前而言,庞嫣没什么可忧心的。但她还是不得其解,徐皇后怎会容许这种事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让另一个孩子成为继位可能。
临安宫中的李婕妤有妊,足足四月才得知,而急信送到临江最快也需要半月路程,也就是说李婕妤已经有了将近五月的身孕。
李家败落后,李婕妤被晋帝冷落,又因心生怨怼被禁足于寒室,期间吵闹不休,后来却突然偃旗息鼓。
一个看似被寂寞磨砺成了安分守己的女人,实则只是隐忍。当一个嚣张且不知分寸的女人学会隐忍,意味着她无所畏惧,一心等待爆发。
如果不是冷宫奴婢发觉,只怕是要等到腹中胎儿降生才知。
如果生的是个男婴,不管是临安还是临江,都将面临着重大变故。
要知道,拥立维候的老臣是清除不净的,他们顽固保守,以保元氏正统血脉登极为毕生理想。一旦有了皇子,太女要如何立足,如何堵住顽固派的悠悠之口是太女及所有徐家人的考验,紧随而来的,便是对临江女王地位的撼动。
这个意外出现的孩子,在朝廷和临江掀起了滔天巨浪。
“临安送来的童男,不要让他们踏入宫禁半步。”她不能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临安飞来的蜜蜂,也不能让它在自己眼睛底下采蜜。
庞嫣转头对身后的茹氏吩咐一句,只身走进议事房。
大将军呼延赞、骠骑大将军岑勉、光禄大夫黄道龄、丞相怀肃、太子太傅刘正清、辅国大将军曹演、太常蓟泰、镇南大将军庞津、御史中丞李晦等王廷重臣均已候于殿中。
…
“败兴败兴,驾前为避免失仪,天大的事都得忍耐,昏厥也就罢了,竟还溺了一身。”
结绮堂的童男在听闻含光殿之事后,替宋嫚深感耻辱,他扫视一遍心事重重的诸位,底气十足地挥舞起手中宝剑。
没有武力傍身的童男们不住叹气,“主君要是也和我们这么游戏,那该如何是好?”
“说的极是,难保霉运当头,被削掉脑袋的就是自己。”
“还好换了傅倩去……咦,人又没在,不知道上哪睡觉去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先担心自己吧,管一个外人做甚。”
傅倩为人孤僻清高,结绮堂的优僮都不大愿意和他来往。
叹息良久,那些被命运安排的可怜少年们陆陆续续离开此地。
躺在太湖石后的傅倩徐徐睁开眼睛。常年躲在黑暗中的少年脸色十分苍白,和绚丽的春色格格不入。
邻近一片阒然,却被突兀的歌咏打破。傅倩抖去身上的泥土,循声出来,离太湖石不远的地方有一块精巧的池塘,旁边建凉亭一座,歌声就从凉亭一侧的假山上传来。
傅倩走到假山下,抬头便看见了山顶上仰卧晒着太阳的少女,她手里拿着啃了半块的瓜,两腮高高鼓动这,似乎记不住接下来的词,她停顿了下来,啃了几口瓜,突然就盯住他。
真珠转了转眼珠,瞪着颠倒的傅倩好半晌,“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信不信挖掉你的眼睛。”
傅倩嗤笑道:“仅仅是因为我路过此地,看见你在哭?”
“谁说我在哭!”真珠腾地坐起来,扬手把未啃完的瓜丢进湖水,几尾红色小鱼很快围了过去。
傅倩指了指她脸上的水迹,“脸脏了。”
真珠胡乱擦了把脸,“你信不信我杀了你。”他看见自己哭,就会告诉另外的人,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崇阳殿,麻烦接踵而至。
傅倩恢复一贯清冷不屑的表情,肆无忌惮地扫视少女全身上下,扁扁嘴巴,“身材平平,姿色也不过尔尔,还没来天癸吧?”
真珠怒目道:“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