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记事起,顾惜就一直隐居在康川的深山里,虽然当初也是从京城搬迁而来,但那时候房妧尚在襁褓,就算曾经相见,也不会记得这么清楚,连她现在身子的状况,都能晓得。
坏了。
顾惜心虚的不敢与之对视,手心沁出湿汗。刚才被李炤缠磨的烦不胜烦,一时不察,竟然将内心的话吐露出来。
这这这,该怎么圆过去?
“你之前都将她的事都给我差不多说出来了,我略略一推断,自然晓得,”顾惜干笑两声,掩饰似的踏进李炤的屋内,端起杯茶水就往下灌。
天气寒凉,茶水早就冰冷,灌到胃里刺激的他猛然咳嗽不止,眼泪都出来了。
“你到底还知道什么?”李炤冷眼看着自己的这位长辈,并不上前帮忙。
顾惜给自己顺了顺气,借着擦眼泪的空档,脑中飞快的转动着,放下衣袖的时候,已然换了一副面孔,“我能知道什么呢?我只是个没用的乡野医者。”
他拍一拍李炤的肩膀,“我虽然在康川,但以前天南海北的,也有几个故交,你说得那房大娘子,她家里人一定是寻遍了天底下的名医,但都没有成效是不是?其实他们都写信给我,讲过房大娘子的事。”
“所以你这么一提,我就想到了。”顾惜编的越来越顺畅,仿佛真是这么回事似的。
李炤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在房妧的事情上,他格外的精明。
“你方才还说,从我的话里推断出来,何况在康川的时候,我都给你讲过房大娘子的病症,但只是未提到她的来历,你当时可是没说一句不能治,反而向我打包票,说包在你身上的。”
他一眼也不眨的看着顾惜,想要从对方的一举一动中看出端倪,“怎么竟然忘记你先前说过的话吗?世叔你年纪还没有到年老健忘的地步。”
顾惜心中懊悔,早知道就不该那么嘴快,问清楚再答应就好了,当时只想着李炤难得求他一次,还是个年轻的小娘子,为着能够促成小辈的这一段情,他想着便做一回好长辈,帮帮忙成人之美。
谁知道对方是房氏的那个……
“当时你说得那么急迫,都给我跪下了,我还能怎么办?”顾惜咽了咽口水,也有些委屈难言,“要是我说治不了,你不得发疯啊,我只好先拿话来将你安抚住。”
李炤冷笑起来,“你倒是不怕我现在发疯?”
他的确是想发疯,而且立刻马上就要疯了。
房妧的一线生机明明就在眼前,顾惜却因为不知道是什么狗屁的原因不愿意出手相救,到底是什么样天大的缘故,能让他们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于无物!
顾惜见李炤双眸陡然升起巨大席卷而来的戾气,整个人被阴郁和暴躁笼罩,心中不由得一直下沉。
这副样子,就与当初那人被逼疯的时候,一模一样。
斯人已逝,他们决不能再把故人之子,也再度逼迫到疯癫绝望到底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