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铮心愿得偿,满脸笑容的走出梁国公的书房,梁国公阴沉的脸色青黑吓人,连给他发泄怒火的空隙都没有,王氏的人便又踏进了屋内。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对房芝和王夫人此事的处置终于出炉,房芝同葛铮和离,送儿子的棺木回乡后再归来,带发去京郊的庵堂修行,清除心中恶念。
王夫人被房芝所伤,但到底与葛淮的死脱不了干系,纵然有王氏的人回护,但王氏族人深知王夫人的品性,杀人灭口的事的确是王夫人能做出来的,便在处罚上各退一步。
此后五年内,她都不得踏出院子一步,对外便称是偶发恶疾,需在床疗养。
“这般惩处倒也算过得去,”青菱撇撇嘴,“只是不知五娘子那边的婚事如何?希望不要再成。”
青菱对于房婧推自家娘子落水的事耿耿于怀,可偏偏王夫人和梁国公都为房婧遮掩,将房婧的恶行给蒙混过去,不准府内的人再提及。
自家娘子白白落水吃亏,虽然后来房婧丑闻缠身,也是报应,但梁国公明晃晃的偏心,还是让青菱不免为自家娘子抱屈。
“自然是能成的。”房妧低头看书,漫不经心道。
王夫人费那么大的力气为女儿谋得的一门好亲事,如今更不会让它落空,况且在外边王夫人的恶名也算是澄清,他人信不信自由心证,但禧平郡王府不能再凭借这个借口退婚。
而王氏和梁国公也一定会极力促成房婧的婚事,禧平郡王府若是还想要个好名声,便只能当做无事发生,将房婧娶回去。
“五娘子真是走运。”青菱愤愤不平。
房妧一笑,房婧走运吗,恐怕不见得。
禧平郡王到底是皇室宗亲,在身份上天然的高所有的世家高门一等,如今为着体面将房婧娶进去,以房婧的个性,关上门必将闹得沸反盈天,等日后际遇变换,有的是暗地里的绊子给王氏和房家使。
如今二房那里的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房婧此前已经被关起来,等病好后便专心待嫁,或是在院中服侍她的母亲,总之梁国公下了软命令,要将房婧也一并看管起来,成亲之前,她便是想要闹事,也闹不起来。
房妧同身边的侍婢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忽而瞧见院墙那边影影绰绰的身形,杏儿一脸的惶急不安,夹杂着迷茫,手指搅在一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青菱顺着房妧的视线瞧见杏儿,柳眉皱起,“这小妮子不晓得心里藏了什么事,这两日里都心神不宁的,谁问也不说,几次自己个儿对着墙角哭,看着倒怪可怜的。”
杏儿这小姑娘办事倒是认真,人也还算踏实肯干,青菱对她并无恶感。
房妧朝她招招手,“杏儿,你过来。”
等人到跟前,她放缓声音,“你有何事烦忧?不妨说出来,看我可能为你解忧。”
见杏儿嚅嗫着不肯,青菱便向她道:“这几天你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想来是自己解决不了,何不说出来?咱们娘子何等的人物,想出的法子必定是有用的,总比你闷头在那儿干着急要好。”
“再说你这般心神不宁的,差事也做不好,再这样下去,你难不成想要被打发出院子,到庄子上去?”
庄子上需要得卖力气劳作,如杏儿这般在闺阁娘子院子里干活的侍婢们,岂能受得住那样的活计。
果然杏儿听了这话,犹犹豫豫半晌,还是开了口,“娘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分心的,只是奴婢实在是遇着难过的事儿,一想到便忍不住悲伤。”
杏儿有个哥哥,年长她几岁,算起来今年该是十九岁的年纪,在外头开一间茶水铺子,怎料五个月前他说是去外地进货,这一走便杳无音讯。
原先杏儿他哥哥外出进货,总归一两个月就能回来,遇上车马气候的状况,最多三个月也该到家,可这回他们一家多等了两月有余,却是没能将人等回来。
不仅如此,连货物车马也一并消失不见,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杏儿一家不过是平头百姓,纵使百般寻找,也未能找到半点痕迹。
“再过半年,哥哥就要成亲了,他就是想多为家里挣些家业,才这般的拼命,现在却……”杏儿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房妧轻声安慰几句,“莫着急,不如我也派人替你找一找。你哥哥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安然无恙的回来同你们团聚。”
她让人搀扶杏儿坐下,“你哥哥相貌体态如何,记下来之后,也好寻找。”
杏儿抽抽噎噎的描述完兄长的样貌,房妧执笔记下,最后草草勾勒出一副图像,递给杏儿瞧,杏儿定睛一看,擦着眼泪点头。
“娘子画得很像,同哥哥本人有八分相似的。”杏儿眼里燃起希望,“有这副画和娘子的帮助,哥哥一定马上就能回家同我们团聚。”
送走杏儿之后,房妧垂首看着自己画出来的画像,眉心蹙起。
青菱探头张望一眼,“怎么了娘子,杏儿不是说您画得很像吗,您不必担心。”
她以为房妧是怕自己技艺不精,耽搁了寻人,便出言安慰。
房妧定定瞧着那张郎君的面容,唇齿间几番涌动,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摇一摇头,“我不是担心找不到人……也不是因为技艺不精。”
只是那画像上的人,莫名的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分明是从未见过的,可她又说不上哪里眼熟,怎么也不能将他与自己相识的人联系起来。
“青菱你看一看,有没有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将画卷放在青菱的眼前。
青菱盯着仔细的瞧了一回,“奴婢看不出来,娘子觉得他同谁相似?”
收起手中的画卷,房妧眉间紧蹙,“便是想不起来才有些不安。”她将画卷递给青菱,“罢了,许是我多想,将这个交给青竹,劳烦她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