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妧还在回想着婚宴上的事情,一忽儿马车便回到了国公府。
此时的国公府闹哄哄的,房妧皱着眉,叫住个侍婢,“府里今日发生了什么,怎生这样的嘈杂。”
侍婢连忙给房妧行礼,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她,“回大娘子,是葛主君那边,今儿不知怎么的,说大姑奶奶行事不端,恶毒心肠,一心要休弃她,姑奶奶自然是不肯的,现在已然闹到国公爷的面前了。”
自从房芝刺杀王夫人的事发生,梁国公显见的是对这个女儿有些灰心,将她关下去好几天都没有发落。
许是揣度着房芝失去宠爱,葛铮竟然在此时渐渐起了休妻的心思,还煞有介事的闹到梁国公的面前,扬言反正儿子已死,房芝这毒妇他决不要。
也不知葛铮的脑子是最近受刺激大了,还是一直都不清醒,在这个当口竟然提起休妻的主意。
梁国公虽然对女儿失望,但内心里还是想要包庇女儿的,否则也不会派自己的亲信人手看守房芝,说是软禁,也算变相的保护,保护房芝不受王夫人的报复。
他一直故意的冷落无视房芝,便是想要等先前的事都平息下来,自己同王氏达成一致之后,再对房芝从轻惩处。
谁料葛铮此刻提出休妻,还不是和离。葛家的家世本就同梁国公府差着十万八千里,葛铮竟然是一点都拎不清楚,大言不惭的要休弃房芝。
梁国公这样小心眼的人,怎么会容忍葛铮的挑衅?
想必葛铮今后不会好过,连带着葛氏一族,这几年都别想再有人往京城里升迁了。
如房妧料想的一般,此时梁国公的书房内,气氛是死一般的凝滞。
梁国公端坐在椅子上,嘴角已然是冷笑,他看向泰然自若坐在下首的葛铮,眼里是掩藏不住的杀意,“贤婿此言是否有些荒唐?房葛两家结两姓之好,怎能轻易的斩断?”
“芝儿是你的结发之妻,为你操持家务,抚育子嗣二十余年,就因为一点小错,便要置多年情分于不顾?”
葛铮却是向老岳丈分辨,“岳丈,这也不能怪我,人是房芝伤的,那可是北原王氏之女,也是她的亲二嫂,那天您也看见了,她简直就像疯了一样,我若是还和她在一起,性命恐怕也是难保。”
梁国公冷笑更甚,这人那天根本就没在场,说得好似真的一般,倒是脸皮极厚。
葛铮就是想要借着这个时机彻底的摆脱房芝,他这几十年已经受够房芝的管束,先前是顾忌着梁国公府的势力,不敢有什么怨言,再说他们之间到底还有个儿子。
但如今儿子也死了,房芝也陷入杀人的困境里,便是梁国公也没有道理偏帮自己的女儿,这事儿放到外边去,对他也是有利的,谁也不能说他不对。
一个凶狠毒辣的妻子,并且手中已经有不少的人命,在她的手下过活,谁都会担心自己的安危。
“岳父您也不是不知道,这些年她弄死了我后宅多少的奴婢姬妾,那些奴籍出身的便不说,去年我后宅的那个侧室,也是读书人家的女儿,按理说也是贵妾,才怀上孩子,便被她一碗药活生生给灌死了。”
葛铮本意是为自己开脱,但说着说着,便当真的投入起来,气愤的直攥拳,“如今她连回娘家都犯下这等的杀孽,我的淮儿也没了,现在我是万念俱灰,再不想同她为夫妻。”
他好好的养到那么大的儿子啊,就因为房芝非要上京来谋姻缘,年纪轻轻便不明不白的断送在这里,连尸骨都得再此地停留,无法即刻便归乡。
若非房芝这些年的严厉手段,他也不至于只有葛铮一个儿子,到头来中年丧子。
葛铮也是实在受够了这憋屈又痛苦的日子,今儿一定得将房芝那个恶毒的女人给休掉。
等休掉房芝之后,他回乡再娶一位大度贤良的小家碧玉,还愁没有后嗣吗?
梁国公也是男人,对葛铮的心思是一眼就看穿,他心底恨不能即刻便将葛铮给大卸八块,面上不阴不阳的,“看来你心意已决,你我二人是无缘再做翁婿啦?”
葛铮一甩袖子,“我自然想同老岳丈做一辈子的好翁婿,但我到底是葛家子孙,要为葛家的传承与后嗣计量,还请老岳丈能够体谅我的难处。”
他是迫不及待的要同房芝划清界限,简直再难以忍受多一刻。
想到将来没有房芝束缚的日子,葛铮要拼命的压下嘴角,才不至于露出喜意。
梁国公冷眼瞧着伪装不到家的葛铮,语气变得很和蔼亲切,“既然如此,我也不愿意徒增一对怨偶。”
“只是咱们国公府到底是要脸面的,芝儿被休弃说出去教我们不得抬头,不如咱们写和离书,芝儿的嫁妆我们也不要,权当是对葛家的补偿,如何?”
他语重心长,放下身段,仿佛真是个为家族名声所计的老人家,“若是你愿意,等过几日葛家的族老进京,咱们便将此事办好,决不拖延。”
房芝的嫁妆那可是笔大数目,当年她作为国公府的贵女出嫁,那嫁妆浩浩荡荡,塞满了葛家的一个院子,这么多年挥霍下来,仍有不少的余存。
想到此处,葛铮不由十分的意动,反正和离和休弃,只是一个憋屈点儿一个痛快点儿罢了,有那么大笔嫁妆在手,憋屈点也不算什么了。
他装作犹豫一会儿,才抬头重新看向梁国公,“既然老岳丈都这样说了,我委屈一点又何妨,权当是再为您尽尽孝心。”
梁国公和颜悦色,走到桌前替他展开纸张,“今日便将和离书写下,到时候直接给族老们见证,也无需再多费力气,是不是。”
葛铮志得意满,果真得意洋洋的走过去,一挥而就,很快就将和离书写好,交给梁国公,“烦请老岳丈转告令嫒,今生我们是一段孽缘,不能白头偕老,便期许来生再见罢。”
梁国公收好和离书,心中冷笑,葛铮自以为占了大便宜,走运得到钱财,却也得有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