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搭建起来的灵堂之内,传来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房芝伏在葛淮的棺木上,痛哭不止,任人如何的劝慰,都仍旧哀婉痛决。
她唯有这么一个儿子,眼看着长大成人,即将成家立业,却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心中的伤痛可想而知。
“大姑姑这两日滴水未进。”灵堂外,房娉同姐妹们站在廊檐之下,压低声音道。
这个姑姑虽然不讨喜,但骤失爱子,这几日的哀痛情形也让人不免有些同情。
房妧抿唇不语,房芝为她的爱子痛哭,不知可曾想过葛淮房里那些被她们害得家破人亡的婢女姬妾们。
前世房妧嫁进他家,发现葛淮后院姬妾成群,但那些形形色色的美人们,几乎都不是自愿成为他的妾室。
葛淮每看中一个美人,便会示意手下亲信去“请”她入府,他的亲信仗着葛家的势为非作歹,用尽手段威逼女子入府,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便禀报给房芝夫妇善后。
葛家善后的手段简单而残忍,唯有“灭口”二字。葛家是地头蛇,称霸地方,而那些被抢夺的女子,大都是平民之家,顶多是小吏富户之女,自然无法抵抗葛家的势力。
为着葛淮的风花雪月,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丧命于房芝夫妇的手中。
如今简简单单的便让葛淮死去,她尤嫌不足。
只不过是多哭几句,有什么要紧,那些女子的家人全都丢了性命,又找谁去诉说?
“大姑姑还要在咱们府里待多久?”房娉话头一转,“可怜归可怜,这里又不是葛家,难不成还等着给葛家表哥做头七?”
按照习俗,尽管葛淮客死异乡,但既然房芝夫妇在侧,便该扶棺回乡,而非在外祖家筹备奠仪,只是此次事情对房芝的打击太大,梁国公心疼女儿,便在自己的府邸为外孙布置灵堂,祭奠烧香。
房娉对这个表哥,只有微少的同情心,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能为他叹息一句,房娉便已经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良善了。
她的牢骚没抱怨多久,便有仆婢请她们进灵堂拜祭上香,算是送别之意。
因为在小辈中排行最长,房妧是第一个给葛淮上香的娘子。她默默取三支香点燃,向正中拜一拜,插在那香炉正中。
“葛表哥,一路走好。”
为葛淮上这一炷香,也算是尽了表亲之间的情谊,替他减轻些罪孽,让他在地狱道能够,少滚一遍油锅。
房妧为自己的宽仁而惊叹,她微微叹息着,取出帕子掖了掖眼角,走到仍旧哀痛不已的房芝跟前:“姑母,逝者已逝,表哥定然希望没有了他,您也能振作起来,请节哀。”
节制哀愁,把你的悲痛,全都留着去对付二伯母罢。
房芝眼泪流淌不止,拉着她的手不住道:“好孩子,多谢你,姑母知晓你是个好的。”
许是丧子太过悲痛而房妧的安慰瞧上去十分的真心,房芝竟握住她的手向房妧絮絮,“你不晓得,你表哥生前其实是心悦于你的,早早求到我跟前,让我替他求娶你为妻,若非是飞来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