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出现,让此地弃镇建城,大内一统,族部之间放下成见,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城特下敕令,免去城中汉人罪名、蛮族徭役,允他自治,皇城官员绝不再插手城中事宜。
唯一的代价,是岸止城沦为皇朝属城,且每一代都要选出一个谢家子赴任西北。
——但岸止城本就是在皇城辖地之内,且对当时尚对皇城有臣属之心的谢家先祖来说,第二条也称不上什么代价。
于是往后八十年,岸止城内民心一聚,四野清平。
谢书台看他,不知道他说这么一段废话的意义在哪里。
裴玉斐喝了口酒,视线从始至终没离开过谢书台的眼睛:“朝中有人上书南伐,岸止城恐危。”
。
时间还早,谢若和回府翻出自己的私房钱,就想外出吃酒。
此前因为阿姐管束严,他已经白吃白喝了陈璁的许久,今日阿姐不在,他自己又有闲钱,不趁这个机会把陈璁请回来,他便不能算是朋友。
这么一想,谢若和好心情地哼起了歌。
他做贼似的关好门,一背过身看到幽灵般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
“你走路没声吗?”
谢若和抚着胸口,防备道,“你来做什么?我告诉你,这些钱都是我自己攒的,你就算告诉阿姐我也不分你。”
顾如期语气奇怪:“你背着阿姐攒私房钱了?”
谢若和目中露出不可置信,片刻后缓了过来:“你想做什么?”
顾如期沉默不语,他只是静静盯着谢若和,可不知为什么,谢若和总觉得那目光没有实质落在自己身上。
“诶,再不说话我走了。”
他伸出一只手在顾如期眼前晃了晃,见对方依旧没反应,心下一喜:“不是我不带你喝酒啊,是你自己要发呆的,那我……”
“我”字之后突然没了下文,顾如期抓住他伸出的手,语无波澜:“你还背着阿姐喝酒?”
谢若和瞳孔一扩,他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心想这回无论如何也不说话了。
但经刚才一遭,心底滋生的心虚让他不安,尤其对着顾如期那双漆黑得能把人吸进去的眼睛,这种心虚就被无限扩大。
无论怎么想,这笔私房钱恐怕都存不下去了。
他丧气地垂下头,只好将手中的钱袋给出:“行了,都给你,别跟阿姐说,她知道又要骂我了。”
顾如期看着他手上没什么重量的钱袋,没接。
谢若和便有些生气:“爱要不要,你就算给阿姐说了我也就这点钱,还是省吃俭用节的,我……”
他越说越委屈,话音逐渐带了哭腔,想到自己竟然被最讨厌的人威胁,心里那口气就下不去。
顾如期却把钱袋推了回去:“我不要你的钱。”
“不要?”谢若和迟疑看他,暗暗松了口气,兴奋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忘了刚才直觉对顾如期的危险判断,
“那你要什么?”
顾如期没有立即回答,他看了眼从房檐边飞掠而过的雀鸟,看天边云慢慢消散,久到谢若和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才终于开口。
他瞳仁犹如黑曜石,桃花眼明明应该潋滟多情,此时却无波无澜,还透着股冷意。
他问:“你现在应该很不喜欢裴玉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