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阿姐没用。”裴玉斐伸手挡住他的视线,“做东的人在这。”
谢若和惯会见风使舵:“世子……”
“咦。”裴玉斐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更不想带你了。”
谢若和:……
他就知道这姓裴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止谢若和顾如期,裴玉斐的那三个仆从也没带。
二人出了书院,谢书台有些嫌弃地坐上了裴玉斐那辆装饰得珠光宝气的马车,虽说是让她做主,但她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于是他们还是去了万酒楼。
裴玉斐坐在大开的花窗前为自己倒了杯酒,对仍愣在门口的谢书台笑道:“愣着做什么,坐啊。”
他生得极好,一双狭长凤眸压低,鸦羽如墨,鼻梁端正挺直,丹唇外朗,只这么微微笑不说什么怪话的时候,通身一派翩然贵公子的气度。
只是他没正形的时候太多,往往让人忽视那张丰神俊朗的脸。
却此时明明仍是那副作态,只因为泄了半分正色,看上去就与往日大相径庭。
翩翩如朗月,世上无双绝。
谢书台心底无由现出这句话。
她席地而坐:“殿下寻我何事?”
“不是说了,皇城的事。”
房中闷热,裴玉斐本想将他那件花哨的外衣脱了搭在椅子上,顾虑到谢书台,终于还是没有动作。
谢书台却想起前世收到的那封密信,心中渐生寒意。
前世皇城的决定,裴玉斐也知道吗,在她死后他又是如何决策的?是联合叛军攻下岸止城,还是……
她不敢想。
裴玉斐一手执著,望见谢书台只是坐着,却没有下一步动作,道:“你不饿吗,非得回府吃不成?”
谢书台仍旧没动。
或者说只要想到谢家前世结局,她就提不起胃口。
裴玉斐只好也放下筷子,他拨弄着两肩的绶带,说:“行吧,那我们先谈正事。”
桌上菜肴酒香勾人心痒,裴玉斐叫人撤去饭菜,盯着桌上唯剩的酒,一时出神。
他拨了拨额前散下来的碎发:“岸止城由谢家自管自束,虽是周氏先祖的恩典,但这么多年一直受雍朝忌惮,这我不说,你也知道。”
谢书台确实知道,不仅她,岸止城城主府每一个人,岸止城城内所有官员子民,都对岸止城的历史耳熟能详。
此恩典旷日之远,可以追溯到八十年前,她太爷爷在世的时候。
彼时岸止城还不是一座城池,而是皇城流放犯罪官员的边陲小镇。
此间蛮族聚众,多不胜数,因多年来遭受雍朝的打压而对汉人持有天生的敌意。
在这里,汉人人数不占优势,无钱无势,又因回京无望终日郁郁颓废,俨然成为镇上最底层的存在。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自周氏建朝,在周氏之前,千百年来,如同一个约定俗成的铁律。
——直到八十年前,谢家先祖,也就是谢书台的太爷爷被贬谪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