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后踉跄了几步,摇头道:“棠棠,你不可以嫁给那纨绔,你的一辈子会被他拖累的。”
他的喉间有血腥之气:“纵使。。。。。。。纵使不嫁予我,你也不该受这样的糟蹋。”
他的棠棠,是多么美好啊,就那么笑着,都能让人心生温柔和怜意,即便他死在牢里,她也不该嫁给那游戏人间的风流浪子。
楚翎握住她的手腕,言辞振振:“棠棠,我不需要你来牺牲自己救我,我一个将军,尚不需要一个女人舍命来救我,我会有办法救自己出去。”
在甬道拐角处的白川舟懒懒地倚靠着墙听了半晌,哼笑了声,说得倒是大义,但他那办法倒不算光明正大啊,太子爱美色且在床笫一事上有怪癖,楚翎便托人送了若干的扬州瘦马送进了太子府,这才博得太子欢心,求得一见。
他轻嗤,这是赔了多少女子才得来的办法。
牢狱内阴风阵阵。
那铁链的冰凉贴着楚引歌的玉肌,沁寒刺骨,她挪开了楚翎的手,双目盈盈:“可是阿兄,我不觉得是牺牲啊。”
“什么?”
“阿兄,世子爷对我很好,我是愿意的。”
楚翎不敢相信自己所闻,眸光闪动,狠狠地揪着了楚引歌的衣袖,指节泛白,“楚引歌,你知道自己是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她就那样笑着凝睇着他,“他单纯良善,对一个人好时,似会把整颗心都恨不得剖开给你看,和他呆在一块,我是自由的。”
“你的意思是,你即便嫁给一个纨绔,也不肯等我出来娶你?”
楚引歌抬眸看他:“楚翎,这两者没有关系。纵使你还是楚将军,未受过牢狱之灾,我也不会嫁给你。”
她笑着,轻声说道:“纵使白川舟不是世子爷,但倘若遇上他,我还是会想嫁他。”
“阿兄,你明白了?”
楚翎眼眸低垂,见她的眸色璨如星辰,双颊透粉,他想到了去岁冬天时的初雪,她不知从哪跑回来,在府门口见到刚下值的他,甜甜地唤了声阿兄。
也是这般眸光闪闪地说着初雪许愿最是灵验,阿兄不妨也试试。
尔后就见她双手合十,眼眸紧闭,嘴里喃喃道:希望自己来年能春闱高中。
他那时只觉小姑娘傻气,这万物都有定数,怎会因你的贪念而有所停留,该下的雪一场都不会少。
可她后来,竟真的得偿所愿进入宣安画院了。
这其实是一件极小的事,只不过这些小事在平日里被一件件惊心动魄的大事覆盖着,他以为很遥远了。
但却在此刻倏尔放大,所有撩拨心弦的蛛丝马迹都在放大,她那动人的眼眸,娇艳的檀口,那件毛绒绒的氅衣,还有一触即化的初雪,这些细节都在当下清晰可寻。
他的胸口被无名的手攥得紧紧的,痛得喘不上气。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傻,为何没有在那场初雪时,许一个愿望,愿来年能娶心上人。
这样她是不是就会嫁给他了。
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
悔恨上头,楚翎变得有些怒不可遏,压低了声线:“他就这般好?值得你这般喜欢他?”
他不明白她和世子爷也不过认识半月,但他和她已经认识十一年了,明明。。。。。。明明就是他先认识她的,明明就是他先要娶她的。
他抓握得用力,仿若下一瞬就要将她的藕臂折断。
楚引歌这才瞥见了拐角的那一抹月白。
她轻笑了声,眼眉不动声色地上弯:“是啊。”
是啊,他是这般好。
一声轻飘飘的是啊,让楚翎粲然的眸色瞬间瓦解,楚引歌看他的眸光蓦然就黯了下去。
如果这能让楚翎彻底死心,楚引歌觉得自己不妨将话说得更狠戾些:“阿兄日后也会有喜欢的姑娘,愿阿兄与未来嫂嫂也如这般两情相悦。”
这倒是她的肺腑之言,她一直把他当成阿兄相待,从未动过旁的心思,她也是衷心希望他能幸福。
但话落进楚翎耳中,却是拍心揪肺般的疼痛。
两、情、相、悦。
这是最动听的情话,也是最扎人的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