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猛龙正从卫生间出来,看到一个飘荡的人?影,吓得一激灵,看清楚后骂道:“兔崽子,大清早不睡觉在这晃什么晃!”
“爸。”姜一源慢慢地说,“我失恋了。”
姜猛龙嘿了一声,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问:“什么时候?谁家的姑娘?怎么没听你说过?”
“去年年底。”
姜猛龙这?下子明白了,儿子过年时跑出去,原来是为了躲情伤。儿子大半年都没什么音讯,他本来还挺不爽,这?两天都没给人?好脸色看。现在听到这?话,他心里就舒坦了——年轻人?嘛,总是需要自己疗伤。
他拍了拍姜一源的肩膀,豪迈地说:“男子汉大丈夫,失个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别给我哀哀戚戚的,打?起精神来!”
他拿过桌上的酒瓶,倒了两杯,递给姜一源一杯:“男人?的世界,没什么是一杯酒解决不了的。”
姜一源接过酒喝掉,踟蹰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开口:“爸,我喜欢男人?,这?是不是一种病?”听闻这?话,姜猛龙差点被酒呛住,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正要破口大骂,却对上姜一源的目光——专注的,认真的,带着一丝茫然?与无?助,在向他寻求帮助,对他这?个父亲展现了全然?的信任。
姜猛龙的话便咽了下去。他想到故去的发妻,想到父子这?么多年的争吵和?冷战,想到儿子给他带回来的护身?符,心就软了下去。儿子愿意对他敞开心扉,这?总归是个好的开始。
“当然?不是病。”姜猛龙说,“性向是天生的,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或者是男女都喜欢,这?都不是后天能控制的。”
姜一源看着他:“是吗?”语气怀疑。
姜猛龙说:“现代社会了,男人?喜欢男人?又不是什么新鲜事,远的不说,看你沈哥就知道了,他也喜欢男人?,但人?家不是生活得很好吗?”
终于到他想听的部分了,姜一源尽力抑制住急切,装作惊讶地问:“是吗?好像没见他和?男人?在一起啊?”
姜猛龙又喝了口酒,摆了摆手:“嗨,你不是大过年的跑出去了吗,你怎么会知道!沈老?弟今年年初的时候,认识了一位大学教?授,好像是他姐给介绍的吧。我和?他吃饭的时候闲聊,他说对方人?不错,很严谨认真,学术上肯下功夫,才三十出头就评了副教?授。”
“还有呢?”姜一源喃喃地说。
“还有什么?”姜猛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哦,沈老?弟还说,他母亲和?姐姐都觉得他一身?铜臭味儿,对这?位教?授很欣赏,说是书香配铜臭,刚好中和?中和?。他说得很打?趣,估计对这?位教?授也是满意的吧。”
姜一源静静地听着。是啊,怎么会不满意。谁也不想一身?疲惫地回到家后,还面?对伴侣不懂事的诘问和?不合时宜的醋意。这?样一个体?面?、懂事又内敛的伴侣,沈书临怎么会不满意。
姜猛龙见他越来越低沉,便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爸说了,喜欢男人?不是什么大事,不会对人?生有什么影响。”他违心地说着这?话,想着以后非要给儿子掰过来不可,但现在是增进父子感情的好契机,他自然?不会说难听的话。
“爸。”姜一源神色郑重起来,“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以后你知道了我曾经和?谁交往,你若是不赞同,我希望你把?全部的火对我发,而不是对他。”
“好,爸答应你。”姜猛龙尽量和?颜悦色地说,心里却想着,想得可美,到时候把?你们两个人?的腿都打?断。
姜一源如释重负:“谢谢,爸。”
“好了,毕业典礼是在今天下午吧?你要是还没睡,就去睡一会儿。”
姜一源回到卧室,手机里已经来了几条消息。凌晨时候,他动用了自己能动用的全部人?脉,打?听有关那?位教?授的所?有消息。
许斌,男,三十岁,x大哲学系副教?授,家住x大旁边的教?职工楼栋。情史简单,只有过两段不超过半年的同性关系。母亲在他幼年时去世,父亲在国定居。
……
……
姜一源把?所?有资料看了一遍,打?开电脑,十指在键盘上快速翻飞,搜索着相关资料。他黑进x大的论坛,把?所?有关于许斌的帖子看了一遍。学生赞他专业水平高,授课严谨,每一句话都有出处。回答同学的课下提问耐心且亲切。同事赞他肯下功夫,热爱学术,是难得的青年才俊。
严谨,认真。这?是出现最多的两个词。
姜一源突然?笑?了,他想到一件很好玩的事情——这?样认真严谨的人?,在床上也是一样的拘谨古板吧,要是知道了沈书临那?些隐藏的掌控欲、那?些领带和?皮带,会不会被吓跑?
现在还没吓跑,是不是说明他们还没有亲密过?
姜一源愉悦地笑?了起来,心里终于舒服了些。事到如今,他也只好苦中作乐了。
下午两点,在学校礼堂循环的校歌歌声中,这?一届学生正式毕业了。
典礼结束后,姜一源在画室找到沈书兰,问她画展筹备得如何,沈书兰看到他,很是兴奋,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大堆。她最后道:“我哥本来要来看我毕业的,可临时又有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