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为什么说,你不在了。”她问。
“因为,那个团伙根深蒂固,当时没有肃清。不应该存在的人,离开更好。”他淡然道,“否则活着的人也不得安宁。”
一场接一场的手术,他时常也想,这一刻或许就挺不过去了。
有时感觉身上的烈焰还没有熄灭,他不想坚持。是否松开手,不再徒劳抓住所谓的生机,接下来会更轻松。
然而,还是会觉得不甘心。
他想要再看她一眼,想要听到她的声音。他不愿意想象,那一夜之后,她离开时是怎样复杂的心情;但他知道,她一定被深深伤害了。
他也想过,再去北方的城市找她,在飞雪的日子和她一起温酒谈天。
然而,他却很可能再没有机会,去弥补这些伤痕。
他不甘心。
可是,即便如此,从鬼门关被拉回的他,又如何以当时的面貌,再去面对心心念念的女孩?
“你想过,那些在乎你的人么……老怪,陆阿婆,阿俊,贞姐……”蔡满心声音哽咽,“还有,我。”
“我知道,会很难过。但我仔细想过,还是答应隐瞒身份的建议,否则只是给陆阿婆他们平添风险。”时隔多年,他说得云淡风轻,全然不提当时的种种苦难,“过一两年,大家都会接受我离开,就像去了很远的地方。”
“那我呢?”她的泪水滑下来,“我怎么办?”
“我那时,没想到你会回来……”他如实说,“你是个坚强的姑娘,前途光明,本来,和我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我给你过打电话……”,她想起自己颤抖着的苦涩声音,“没有人接。”
她哀哀请求,想要再有一次见面的机会。
“我能不能,最后一次,见见你?你只要说一句话,或者是微笑一下,我就觉得这段关系是善始善终的。为什么,你不肯呢?”
过了很久,她才知道,电话被摆在所谓的灵堂里,声音逐渐消散风中,再无人倾听。
“我不是怪你,真的。”她抽泣着,“我知道,你比我难熬得多。我就是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回去峂港,早点去找你,你就不用经历这些。”
“没用的。”他自嘲地笑笑,将她揽在怀中,“幸亏你没回来,要不然这个混蛋可能做更多的混蛋事,他只会伤害你。”
她的感情过于真挚热烈,常让他无所适从。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一个简简单单的承诺而已,但说出口就是一生一世。
他已经过了相信永远的年龄,所以一再摆荡,却又无法克制地被她吸引,再一次次将她推开。
直到一息尚存,他才清楚确定,自己还在惦记她。
可那时已经错过了再重逢的机缘,他不想以全非的面目去面对她,以责任和感动去困住她。
这样的未来,他依旧承受不起。
“再后来呢?我回来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一样的原因,我不出现,对你才最安全。”江海将她揽在怀里,感觉她温热的泪水打湿了胸前的衬衫,微风中又渐渐转凉,“还有,我当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你没看到比较好。”
她紧紧环住他的腰,生怕他又消失。“你知道,我和别人不一样。”她哽咽道,“他们想起你会难过,但我当时觉得,整个人都一起死了一回。”
她又问:“你知道我留在峂港?开了店?”
他点头,应了一声。
“那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在想你。”
雨中的小黄狗,窗台的薄荷草,提醒我你在心灵的异乡
不再属于我,是否想到我。
“我以为,有两年,就会过去。”
她摇头:“我去了好多地方,我甚至去找过阮清梅,就是想找到一点你留下的痕迹。你低估了我的执拗,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