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荣有时候会教他。”
一颗心被扯起来,蔡满心问:“披荣弹得很好?”
“那倒没有。”安琳撇撇嘴,“可能会一点吧,没怎么见他弹过,可能就是听得比较准吧。”
“哦,这样。”
本还想再问一些什么,但此刻又觉得毫无必要。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的事情感兴趣呢?
蔡满心自嘲地笑笑,笑自己鬼迷心窍,执迷不悔。
她也给海狼发了消息道别,他用一连串的叹号表示惊讶,又说晚餐请她吃龙虾,附近正在打折。上次的海鲜大餐多数是蔡满心支付,这次一定要由他请客。
晚餐归来,她还了摩托车,回房收拾行李。东西不多,很快整理完毕。
她洗过澡,也不想再出门。一轮将满的月亮爬上来,正正挂在远处的山巅。关了灯,推开半扇百叶门,让凉白的光洒进来。
她静坐在月光中,告诉自己,这是你最后放纵自己心绪的时刻了,整装待备,明日再出发。
夜色愈发安静。
与月光同行的,还有若有似无的吉他声。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有人拨动琴弦,听起来有些奇怪,并不生涩僵硬,但也说不上流畅。有一小段挥洒自如,但隔几个音符,便有片刻不和谐的停顿。
蔡满心披上乘机时的宽松罩衫,走下楼去。她本想看看是不是阿能,哪怕是片段,也仿佛在低吟倾诉,确实是有了进步。
只有楼梯口亮着昏黄的小灯,店堂里并没有开灯,一样敞着门,任由月光流泄进来。它被骑楼挡住,只照亮了门前一小方地面。
有人抱着吉他,坐在窗畔的木椅上,信手拂动。他背对着蔡满心,半侧身,从楼梯口看过去,只看到一点鼻尖。
“披荣?”她心头一紧,轻轻唤他。向前走得太急,脚趾踢到吧台支脚。她还穿着人字拖,痛得叫了一声。
他也是一惊,起身时吉他数弦嗡鸣。他半转了身,似乎想要过来搀扶,身体又凝滞在原地。
他声音沉闷,用英语说道:“对不起,打扰了。”
话音落下,他回手将吉他放在支架上,向着门外大步离去。
“等一下!”蔡满心喊道。她追了一步,脚趾痛得厉害,不敢落地。她咬着牙,一蹦一跳跟在他后面。
披荣大步向前,边走边将头盔戴好。他的摩托停在百余米外的小巷,所以刚刚蔡满心并没有听到近处有轰鸣的马达声。
她一瘸一拐追上,披荣已经发动摩托,声音巨大。他拧动油门,从小巷里冲出,下一秒就会和她擦肩而过。
蔡满心不知哪来的勇气,冲到路上,伸开双臂:“等一下!”
披荣一个急刹车,车轮还是蹭到她膝盖。他双腿支地,言语间带了怒气:“不要命了吗?!”
夜色如水,在昏暗的街巷间,他并没有将挡风罩拉下来,只是头盔厚重,包了大半面颊。月光投下暗影,他的眉眼都半隐在里面。
尽管如此,她依旧在一瞬间和他目光相撞。只是他的视线一扫而过,又看向摩托侧后方,向后倒了一段距离。
蔡满心握着车把,向前跟了两步。
她觉得脑中嗡嗡作响,耳边似乎也有无数尖锐鸣叫,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按在摩托上的手微微颤抖,她强抑心跳,才隐约听到自己的声音:“阿海?”
语音未落,视线模糊,一眨眼,泪水便落了下来。
“谁?”他换了中文,声音黯哑但凛冽,还有些不耐烦,“认错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