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满心惶然离开,驾着小摩托,漫无目的地沿着海边公路前行。她在一处不算僻静的海滩坐下,夜里也有三三两两走过的游人。
海浪在夜色下奔涌,在墨蓝色的海天之间拉起一道白线。
多年前刚刚回到峂港,在最难过的日子里,她也常这样,在海边一坐大半天,什么都不想,只是静听波涛的声音。
像那首老歌,就让大海带走所有哀愁,就像带走每条河流。
她不想抽烟,也不想酗酒,外物的麻醉并不能给她任何帮助。但还是买了一罐气泡酒,些微缭绕的酒精气息,更适合回忆。
尘封的旧事一帧帧闪过,有些画面已经模糊,有些细节却又那么真切。坦然面对,或许是更好的选择。她可以留着悲伤的记忆,依旧快乐地活着。
天地如此辽阔,她热爱自己所做的一切,也知道回去后马上就能精力充沛地恢复状态。
但在这一刻,她想保留为过去伤心的权利。
不知坐了多久,离开时行人寥寥,街巷静寂。两三条觅食的野狗结伴而行,看她手中提着袋子,有一只带头叫了起来。
蔡满心不怕家养猫狗,但对于成群结队的野狗总是敬而远之。看它们要自远处跑过来,心中略有惶恐,连忙快步向小摩托走去。
身后不知谁踢了一个空易拉罐,野狗们呜咽一声,掉头跑开。
她发动摩托,车灯照过去,路口空荡荡的。
这一夜睡得昏沉。
阳光隔着百叶窗透进来,蔡满心懵懂醒来,觉得此行有些失态,一切似乎在滑向控制的边缘。
虽然说她可以接受偶然的情绪波动,但昨夜哭得乏力,许多年没有这么疲累。
继续停留下去,似乎不是个好主意。
她起身洗漱,搜索机票改期。同一航班号每周只有两班,她便重买了一张第二天的机票。
随后又去找安琳,和她说临时有事,需要提前离开,但房费仍可以按之前预定的日期结算。
安琳摆手说不用,这个季节本来也没有什么预订,并不会因此耽误生意。
两个人冲了咖啡,坐在一楼店中聊天。头顶的吊扇吱呀呀缓慢旋转,阳光在云层后忽隐忽现,映得门前的花砖时明时暗。
安琳说她家就在附近,父母已经不在。之前姐姐在曼谷工作,前些年才回到岛上开店。
“姐姐那个店,是我们家老房子。”安琳说,“都是披荣设计的。”
“他们,我是说你姐姐和披荣,之前都在曼谷?”
“是啊。对了,披荣也是中国人,在这边做生意。他很有头脑的,总说让我不要每天玩。”安琳吐了吐舌头,“让我赶紧把中文和英文练好。”
蔡满心拿过旁边的吉他,调了调弦。
“你也会弹吗?”安琳问。
蔡满心摇了摇头:“算不上会吧,就几个和弦……我以前的,男朋友,弹得非常好。”
时隔多年,她仍然不知道如何定义——她和江海之间,从来不是男女朋友的身份。
听到这种故事,安琳的圆眼睛亮了亮,追问:“后来呢?”
“后来……就分开了啊……”蔡满心抱起吉他,轻轻抚动,是熟记于心的老旋律。
“比我弹得好多了。”安琳说,“我是没什么耐心,阿能正在学。”
“自己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