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尽头的萧条压顶,他们的世界好像一夜之间垂垂老矣。曾经的活力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长久的静默与无形的隔断。如同回到农耕时代一般,一切大规模生产突然消失,城市里只剩下民居与几乎原始的市场。
那混乱不堪的会议被当作噩梦的开端。绝大多数人就此被拦在全新世界之外,在甚至不如过去的世界中沉沦。
身居高位者利用这全新的技术掌控命运,掌握至高的权力,而大多数没有被整合的人则完全受到了这命运的压制。大多数人的命运因此一片昏暗,连带着高层一同受到腐化,不思进取的风气简直是顷刻之间撕碎了他们的一切。
谈什么抵制腐化,只是轻微接触,便已半步踏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最高权力棋差一招,只在一夜之间便无法掌控局势,追悔莫及。
笼罩于顶的天命就像引爆后体积膨胀极其夸张的炸药,尝试时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他们运营这许久,谁曾想一着不慎,便会如此彻底地葬送自己。
这天命用于压制敌人足够强大,然而在历史上他们又已经多少次因为使用失当而祸及己身,葬送掉他们的一切。
而今,他们作为完全生活在一个根本逃不出范围的物种,又拿什么才能摘除这压顶的天命。
这样的挫折确实让不少人完全无力反抗,好在并非所有人都对此无能为力。就抛开别的不谈,就只是强行操纵概率,也能大力出奇迹地扭曲天命的压制,因此,实际上这把他们炸倒在地的天命拿他们的对手压根没什么好办法。
他们的目标可是生擒这无形无质的造物,怎能如此轻易便无能为力。在他们整体结构都复古起来之后,还是有人突破天命的抑制,开始强行竖起反抗的旗帜。
按照常理而言,他们世界早在到处都还是荒地的情况下便已经完全预定下去了,等待他们的只有天降的队伍到时候来接收这里的一切。宜居环对一个渺小的人来说人如此无垠,世界上却没有他们这些未被收用的人们半点立足之地。天命如此,他们那点力量相对于压顶的条例来说毫无价值。
世界属于那些在头顶上指手画脚的人们,他们既然会被抛下,那就证明他们必败无疑,任何反抗都是徒劳。
天命笼罩之下正是如此。遥远的未来正在昨日,一切的未来都缩影笼罩在周围,天下如同一张凭空出现,早已编织的巨网,天衣无缝,并且永远早有准备,甚至有必胜的把握。不论是正面冲突还是阴谋诡计,他们的反抗毫无价值。
然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例外的巨型建筑拔地而起,作为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标伫立在城市群之中。
这种计划书中完全没有提到的违建无疑是对预言的亵渎,然而该有的惩戒却杳无音讯。被抛下的人群不想参与愚蠢而严格的冲突与争夺,不远万里地来此朝圣。
他们当然不是来朝圣的,他们自身难保。之所以说是朝圣,是因为朝圣的人还会回来,而很多人来了之后是不会回去的。
这些朝圣者皆是那天命阴霾外的暗线,他们甚至不必做什么,只是回去就足以受人景仰。被萧条笼罩,长期处在衰退之中经济在他们的影响下竟隐隐有了复苏的迹象。
在原本的条例之中,他们整合产业,把各种产业专营,以推行他们的经济计划。他们可以通过操纵跨时空的货运完全掌控整个供应,推动他们的整个生产都发生变化。
这样的计划制造了不少铁饭碗。由于物价被命运的天平彻底锁定,很多东西都像荒唐的教条一般不可撼动。饥荒和短缺因此不复存在,别人手里的利益也因此变得同样坚不可摧。
阶级固化都管得没有这么宽。他们的一切都因此几乎无法正常发展,加之他们不出意外基本上不会死的状况,变数更是趋近于完全不存在。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人崛起了。压抑许久的人群开始躁动起来,就像一切情况还没有急转直下之前那样狂热。
产品可以运输,但建筑还是需要提前开始造。这么长时间过去,在他们的持续推动下,光速锁也大致接近于完成。天边特异的霞光游动,好像那未知的造物也开始为此坐立不安。
他们丝毫不关心人们狂热的源头。在他们眼里,一切威胁已经都是不需要再关注的陈年旧事,有了如此时空助他们手握命运,没有什么是来不及的。他们已经不需要浪费任何时间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地方,只要做好隔断,一切都信手拈来,即使是脑力工作,也可以直接跳过整个过程。
等到光速锁彻底完工的这天,关于那新近崛起的势力的消息也彻底断绝了。相应的档案全部写着已失踪,那些长久没有被他们选中的人每年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削减,明明已经调了更多的人来填补空缺,但人口还是连年递减。
这可不比之前的理念导致的人口削减,这是在他们开足马力工业化生产新生人口的情况下出现的人口缺口。这意味着他们的人口流失速度已经到了一个他们的产能完全跟不上的级别。
怎么说也不至如此,毕竟这世上哪里有他们可去的地方,怎至于十室九空。现如今他们明明增产了人口,但那考核的报名人数却甚至填不上预计划扩产的人员缺口。
问题被呈递上去研究解决办法,可最后却拿出了一个人口不下放,直接输入有需求的岗位的馊主意。
问题都递上去了还如此自掘坟墓。那谁又有办法。于是,这新生势力就这么被直接忽略,根本无人在意。
就算之后有人醒悟过来,他们也基本上永远有机会回来补救。然而即使到了最后,也无人回来补救他们的失误。
这种时候他们只有两个结果,一是他们的统治不久就要终结,二是他们又瞒下过失,把祸根归结于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