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她,少年相识,相伴相护,彼此相携着遍经了许多风霜磨难,冒重险践畏途。”少年垂眸,“可我那时心高气傲,不识风月,辜负了她一番心意。”
“她,”李寒宵动了动唇,沉默良久,似乎在给这姑娘找一个合适的定义,然而最终,唇间也只漏出了两个字。
“很好。”
“我配不上她。她交友甚广,既娴文史,又对通究时政,去过许多地方,对各地风俗了若指掌。我自愧不如,心生惧意,怕失去。毕竟在她这一众好友之中,我算不得什么特殊之人,不过占据了与她相结识更早这一优势。”
“于是,便自作主张,不谈风月,只作肝胆相照的腹心之友。”
“那时,我并不知晓她对我其实也是有意的。”
“后来,又过了许久,等我开窍之时,或是移情,又或是因为天性风流多情,阴差阳错之下,与另一位女子纠缠不清。”
“为那女子为伤她甚深,她对我失望之极,已不愿再同我有任何瓜葛。”
还是三角恋?桃桃瞠目结舌地想。
看李寒宵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桃桃默默腹诽,看不出来还挺渣的。
说着说着,“李寒宵”默然片刻阖上了眼,喉口滚了滚,嗓音清冷中隐约可见几分颤意。
“我,还是很喜欢她。只是与她终究陌路。”
他性子内敛,在众人面前,或者说在桃桃面前说出这番话,已是破天荒地的举动。
他自欺欺人,用“李寒宵”这个身份面对她。可是身为常清静,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和解的余地。常清静他太骄傲。骄傲到甚至于在王家庵臆测她嫉妒苏甜甜抢了自己的风头这才想要比拼书法。
太自负,自负于自己自认为的周全的计划,轻而易举地一次又一次舍弃了她。
太愚蠢,愚蠢到认不出那道背影。愚蠢到一次又一次残忍地伤透了她的心。他亲手杀死了她,亲手杀死了一个少女对自己绝望又卑微的爱意。
一言毕,李寒宵错开了视线,神态颇有些狼狈。外强中干地绷紧了下颔,仿佛这冷淡的容色便是他将自己包裹保护起来的盔甲。
桃桃等人面面相觑。
隔了一会儿,孟狄站起身,一巴掌拍到了常清静肩膀上。
“李道友,想……想不到啊。没想到你还有这段往事。你之前怎么说的?她已经不愿搭理你了?”
“怕什么。”孟狄语重心长地说,“那就去追求她啊。”
“李道友,”谢溅雪忽道,“你当初喜欢她的时候,可曾追求过她?”
常清静一愣。
看到常清静脸上这茫然的神情,孟狄心下已明白了七八分。
“你未曾追求过她,怎么就不知道她不愿再理你了。”
桃桃也忍不住感叹,这姑娘之前喜欢过他,又是近水楼台,又是革命情谊的,李道友竟然还能把这一副好牌打烂成这样。
常清静冷淡的神情略微松动了些,垂眸道:“我……身体病弱。曾有人预言我活不过多久,再追求她不过给她平添困扰与伤心。”
邵康忍不住插嘴:“那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心里定还是有其他想法。”
常清静动了动唇:“我希望与她能回到过去,像从前那样做朋友。”
“呃。”孟狄挠挠头,“这样也行?”
从朋友做起倒也行。
孟狄:“那我问你,你可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穿什么,喜欢什么颜色,讨厌什么?”
“是啊。”桃桃兴致勃勃地插话,眼神亮晶晶的出谋划策道,“既然她讨厌你了,你就重新改变她对你的印象嘛。”
“你不要自怨自艾。”桃桃伸着筷子,醉醺醺地敲打着杯子。
从筷尖流泻出一串叮叮咚咚的清音。
“我们家乡那边有句话是,好的感情是会让自己成长为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