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质问自己一般。
楚然往后翻着,二指厚的书页,再没有记账目,只有这两字:
悔吗?悔吗……
一遍遍的问。
楚然不知疲的一页页翻看,直到最后一页。
像是被泪水浸润过似的,皱皱巴巴的书页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两字:不悔。
楚然拭了拭眼下,将书卷重新放入条板夹层中,走了出去。
隔日,她去见了凌九卿。
大牢内极为阴暗,血腥污浊之味很重。
柳郁不放心她一人,在门口守着。
楚然看见凌九卿的时候,他的轮椅已经不见了,他一人靠着墙坐在草席上,青丝凌乱,身前的衣襟被血染红,双目无波无澜。
听见动静,他才缓缓转过头来。
从门外,走到大牢内,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走到他跟前。
“终于来了。”他率先开口,声音嘶哑。
楚然点点头。蹲下身子平视着他,目光徐徐往下,落在了他的身前。
“只受了鞭笞而已,血是因着母蛊。”他淡淡解释一句。
“嗯。”楚然依旧应的简洁。
“临走时,给白绵绵带一盅血回去,至此,此缘已尽。”
楚然目光终于动了动:“为何?”她问,她相信,凌九卿定知道她在问什么。
凌九卿沉默片刻:“那晚你不见了,我命人去寻你,”他眯了眯眼,似在回忆着,“突然便觉得,你若是走了,我还剩什么?此一生所求的权势地位甚是无趣,我最念着的,竟是在病榻上,不善言谈的你胡乱找话头和我聊天的日子。”
楚然垂眸,一言未发。
“后来,你回来了,对我说了好些话。楚然,其实你说的对,父王昏庸,太师辱我,我便换了帝王,毁了柳家,到头来,唯有你,对我最好的你,我最对之不起。”
“楚然,我是个残废,但你将我扶了起来,我便想着,也顺着你一次,可你想要什么呢?我太不了解你了,明明是你陪在我身边最久,可我竟这般不了解你……直到那日,凌正要见我,你坐在马车里对我笑意盈盈而后入宫,我才知道,原来你想让我低入尘埃。”
楚然没有否认。
凌九卿腾出一只手,掀开身前的衣襟:“楚然,那个血疤,落在这儿了。”
楚然抬眼,他的心口处,一块和自己额角一模一样的疤,鲜红如血。
她伸手,静静抚摸着那块疤,母蛊钻到心口和头骨处,是最疼的。
“还记得那晚吗?我得权后,给你送‘极乐’的那晚,”凌九卿任由她摸着,头靠着墙壁,声音很轻,“你说我是月华的那晚……”
“记得。”
“那你可还记得,我还问过你另一个问题?”凌九卿勾唇笑了笑,“我问你‘楚然,你可知本王为何不登皇位?’”
楚然望着他的眸,同样笑开:“王爷没等我回,便说‘贱婢还不配对本王的事指指点点。’”
凌九卿笑意僵了僵,猛地伸手,抓住她抚摸他心口血疤的手:“问我一遍吧,只当今夜是那晚,再问我一遍,我定好生回应。”
楚然望着自己被他攥在手心的手,沉静半晌,徐徐开口:“王爷当初,为何不登皇位?”声音幽幽,如同那晚。
凌九卿紧盯着她,眼底赤红,他艰难的撑起身子,一点点靠近她,声音极轻:“因为……想让月华离着杂草,更近些……”
话落,他小心翼翼将唇落在她的唇上,只是轻触着,唇角微颤。
手腕上,红线灼热,而后,渐渐消失……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