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沁禾觐见了皇帝,接着又去拜见了太后。
老太后似乎永远都是那个模样,雍容华贵、慈眉善目,抱着一只猫。她握着兰沁禾的手,双眼通红,连连点头,激动地说不出整话,“好……回来了就好,我的乖孙,奶奶想你啊……”
兰沁禾跟着哽咽,“皇奶奶,沁禾也想你。”
“你不在,没有人来看我。”太后抽噎着,“小九娶了王妃也不常来了,这么大一个慈宁宫,冷冷清清的,我什么都没有。”
她拉着兰沁禾,巴巴地掉眼泪,“皇奶奶后悔了,不该强迫你出去当官,你在外面吃苦受累,皇奶奶心疼啊……”
兰沁禾本还动容的心一下子就回了理智。
王瑞已经倒了三年了,曾经的王党官员有一半投靠了万清,剩下的一半由殷姮继承。
现在的西朝官场上,三分天下,万党占二,殷党占一。如今兰沁禾又任了兵部侍郎,填进了内阁的班子,殷姮的力量愈加削减了。
倭患已除,天下大定,户部在殷姮的规划运营下,虽然不能算充裕,但也不再亏空。
外患肃清,太后就要开始平衡政党了。
这句“后悔了,不该强迫你去当官”,就给兰沁禾透露出一个讯息,太后希望兰沁禾低调一些,不要再像在江苏那样的大刀阔斧。
兰沁禾明白了这层意思,但身在其位,有些事情她不得不争。
陪着太后说了会儿话,兰沁禾接着才能回家拜见长辈。
万清今年五十九,六十岁不到有着八十的老态,她在书房里看书,见到兰沁禾后愣了神,继而撑着桌子徐徐起身。
兰沁禾看着母亲的面容,当即撩袍跪下,伏地叩首,声音带上了哭腔,“母亲,不孝女兰沁禾回来了。”
万清还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绕过了案牍去拉兰沁禾,“回来了?”
兰沁禾眼中续起了泪水,抿着唇点头,“是。”
“见过圣上和太后了吗?”万清问。
“已经见过了,刚从宫里出来。”
“那就好。”万清笑了下,又问,“吃过饭了吗?”
“是,太后留了女儿一起进膳。”
“哦……”她呐呐地点点头,像是想要为女儿做点什么,又无从下手,于是便让人上茶,带着兰沁禾坐到了位置上。
“这次你进了兵部,兵部尚书是王瑞的门生,同殷姮的关系颇为微妙,日后对待上司,你要多加小心才是。”
万清不像太后,哭着抱着同兰沁禾闲话家常,她更加内敛含蓄。
兰沁禾接过丫鬟递来的茶,询问其中的曲折,“我也有所耳闻,听说兵部尚书和殷姐姐的关系并不大好?”
“是。”万清道,“殷姮拜入王门的时间比他短许多,如今却踩在了他的头上,更别提这三年于倭寇大战,兵部每每报上去的预算殷姮都要求削减,两个人相处得自然不愉快。”
如此一来,兰沁禾的身份就有点尴尬。她母亲是万清,好友又是殷姮,顶头上司约莫会提防她。
“另外……”万清看向了兰沁禾,眸光中有了凝重,“我和你父亲商量了,你的婚事不能再拖。”
兰沁禾目光微移,“母亲,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今年都三十一了,再不成家像什么样子,”万清道,“而且前两日太后召我进宫,询问了你的婚事。往常她都会提几个人选给我,这一次却只问不说,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兰沁禾心里一咯噔,就听万清接着道,“上个月内阁接到了急递,蒙古鞑靼异动,”她严肃地看向了兰沁禾,“北边已经多年没有战事了啊。”
“太后的意思是……”兰沁禾霍然想到今早太后对自己的敲打,“她想让我和亲?”
“二十多年倭患刚除,西朝经不起连绵的战事。”万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