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善,兰沁禾这次出门又没有佩刀,她扫了一圈面前的人,约莫十七八个,浑身上下一股匪气。
收割的季节,是抢劫掳掠的好时机。
为首的壮汉将肩上的九环刀放了下来,抵在地上,狞笑着望向客栈前的女子。
“小娘子好眼生,新到的南京?”
此时的兰沁禾穿着普通麻衣,三千青丝只用一根木簪挽起,这代表了她是无害的猎物,同官府和乡绅没有关系。
不过如果对面的不是劫匪而是真正世家的子弟,就会注意到,兰沁禾头上那根木簪看似朴素,实则价格不菲。
西宁郡主的做派一向如此,毫不起眼的一根络子都是莲儿精挑细选出来的,难为她能从全天下的宝物堆里找出最简单的样式来。
尽管穿着朴素,但兰沁禾在钟鼎之家养了快三十年,又一辈子同书琴作伴,就算不看相貌,那周身的气度也足以吸引人。
她前一刻望着慕良充满爱意的神情一丝不落地入了这群山匪的眼,那名动京师的美人像是一株亭亭玉立的木兰,花朵洁白靓丽,枝干清隽干净,自她身上就散发出一股清新的香气,和身后老旧的客栈格格不入,极为显眼。
客栈的老板见势不妙,连忙搬着木板出来把门关了,急着和外面划清界限。
“大哥,同她废话什么,赶紧抱回去,今年冬天的被窝就有人暖了。”周围的男人放肆地笑了起来。
慕良顿时气血翻涌,兰沁禾还没有什么反应,他气急败坏地怒喝一声,“滚出来!”
就见两旁的墙角、树木后面倏地冒出了数道身影,乍一看皆是穿着普通的农户,细看之下这些人神情刚毅,手里都还提着统一的佩剑。
镇抚司锦衣卫。
兰沁禾在这帮匪寇出现的第一瞬就挡在了慕良前面,她想起了去年的鸿恩寺,不和这帮土匪废口舌,护着慕良往后退了两步,对着冒出的锦衣卫们下了命令,“捉活口,带回臬司衙门。”
她今天出来不止是自己一个人,身边还有个司礼监的老祖宗、皇帝依赖的九千岁,怎么可能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来。这些护卫一路都跟在后面,随时准备护驾。
突然出现的锦衣卫们让山匪愣了下,他们很快从这些人训练有素的动作上看出了——这对男女大有来头,立马打算逃离。
兰沁禾也不去看结果,她扶着慕良上马,安抚道,“别怕,别看。”她怕慕良又想起鸿恩寺的那场刺杀。
这里不需要她,若是西朝的锦衣卫连几个土匪都收拾不了,他们也该趁早亡国了。
慕良被安抚了依旧气得不轻,他坐在马上还要扭头去看那几个土匪被揍得如何,而兰沁禾心中更多的则是忧虑。
江苏此时内忧外患,果如她所料贼匪也多了起来。这会儿还是正午,这些人竟然敢这般明目张胆地走出来,若是到了晚上还不知道会如何为非作歹。
看那店家的神情,虽然恐慌但并不惊愕,关门的速度极快,想来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这么下去不行,倭寇进攻了江苏,这是个可怕的信号,预示着他们有了一举进攻西朝的计划,要是国内的反民盗匪再闹起来,恐怕不久就要动摇国本了。
她一边驾着马飞速回了城内,一边心里想着这糟糕的局势,脸上的表情便也十分严肃。
慕良见她疑似不悦,心里愈加懊恼。虽说是体察民情,可他实在是太放松了些,和娘娘出来竟然没有事先清道,还闹出了这种事。换做是皇上,慕良这样的失职砍头也不为过。
他一时心中焦急,自打遇见了娘娘,他干什么都毛手毛脚的,比底下的洒扫太监还要浮躁。
娘娘会怎么想自己?
就是慕良自个儿都断不会再用这种浮躁轻率的人,更何况风口浪尖上的娘娘。
他确实该好好反省了。
现在的他越来越心安理得地接受娘娘的宠爱,真变成了普通的脔宠,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被娘娘厌弃。
慕良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摒弃杂念。
他要好好调整状态,不能失去自己唯一的价值。
若是兰沁禾知道自己的行为不但没能让慕良软化,反倒让他内心的防御墙更高了,她恐怕会十分头疼。不过此时她是察觉不到慕良的变化的,将他送回千岁别苑后,拉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吓到了吗?”
她带慕良离开的速度很快,但还是让他听到了几声惨叫。
慕良摇了摇头,对着兰沁禾跪了下去。
“臣办事不周,求娘娘责罚。”
兰沁禾无奈,用了力气把他拉起来,“这事同你何干?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她皱着眉,说得很严肃,真把慕良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