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茂到底没听明白老伴儿的意思,也不敢多说话,省的让她夹枪带棒的数落一番。
刘秀茹知道他的意思,道:“别生气了,道理我懂。别说要我让她三分,就是八分我也让,只要你不嫌弃我”。说到这儿眼圈红了。
宋春茂对姜立柱等人讲了司令和军师的意思,还有意把蔫诸葛的话添油加醋刻薄了几句,让大家听完都郁闷的不得了。
“要是就这样灰溜溜儿的回去,谁爱走谁走,反正我不走。”姜立柱道。大家也一致同意他的看法。
“可我们就是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宋春茂的话一向能说到点子上。
货站一声汽笛响亮,巨大的噪音震动的地皮发颤,过了良久才安静下来。
宋春茂站在窗前,看着这个制造出巨大噪音的庞然大物喷着白烟呼啸而去,道:“不知道这火车离了铁道还能不能开”?
姜立柱以拳击掌,道:“大哥说得对,咱们要是劫辆火车开回去,军师他们就傻眼了”。
对姜立柱的这个馊主意引来一片喝彩声。候七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给这些一心想把火车开的满地跑的英雄好汉们解释清楚,火车是不能下道的。
马钰道:“火车是不能下道,但人可以上铁道,劫火车这事儿没准还能成了”。
姜立柱道:“前年我们劫过火车,容易的很”。
马钰道:“你们那也叫劫火车?只不过是在牛身上拔了根儿毛儿而已”。
窗外大雪纷飞,灰黄的汽灯像一个个昏黄的光球,光线努力又无助,根本穿不透大雪织就的幕布。
宋春茂一伙儿聚在昏暗的旅店里,彻夜未眠。
震惊全国的德州列车大劫案就这样被策划出来。
大雪初晴的沧州,下雪不冷化雪冷。北风一吹,沿街门脸的房檐上挂满了长长短短的冰锥,在惨白的太阳照射下闪着寒光。
倪国领揣着手,蜷缩在大烟馆门前的石阶下,这地方的积雪早被烟馆的伙计们打扫的干干净净。日头斜照着,北风又吹不到,要是再有钱弄俩烟炮儿,就他娘的给个皇帝都不换。
倪国领想着想着烟瘾就犯了,骨头缝里似乎有无数的小虫子,不怎么痛,但痒的厉害。那种难受劲儿是从骨子里钻出来的,任他撕乱衣服,把皮肤抓的鲜血淋漓,丝毫不能缓解发自骨头里的麻痒。他涕泪直流,横躺在地上,头撞在烟馆前的石阶上,咚咚作响,惨叫声传出多远。偶尔房顶跌落的冰锥砸在身上,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倪国领捡起冰锥塞进自己的脖领,突然地清凉让他稍微缓解了一下麻痒。
烟管门口几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他们在门前站成一排
阻挡着那些没钱还想硬闯的瘾君子,实在拦不住的就开枪。像倪国领这样的人他们早已见怪不怪,其中一人道:“还没过晌午呢,就折腾三次,我看他最多还能挺五天,就该喂狗去了”。
“可惜了他那身好本事,钻云泥鳅发达时没少帮助别人,现在谁可怜他”?
正说着倪国领红着眼就往里闯,几个年轻人一拥而上,架起来一声号子,远远地丢在当街。倪国领沾满一身的泥水,从嘴里吐出一颗牙齿,顾不上疼痛和满嘴的鲜血,跪趴在地上哀求:“大爷们行行好,赏我一口烟抽,求求你们了…”。
来往过客都躲得远远地绕过他身旁,深怕离他近了粘上晦气。
烟馆对过的茶楼中,有三个人静静的瞧着,宋春茂一脸厌恶地问身边的花贵申,:“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花贵申点点头,:“谁知道他现在成了这样”。
“把他弄进去,让他抽上两口,换身衣服,如果不行,还是再找别人吧”。
花六郎应了一声离开座位,往下拉了拉帽子,迈步来在烟馆门前。门口的伙计们见来了客人,立刻换了副嘴脸,点头哈腰的往里边请。
花六郎把几块大洋往地上一丢,吩咐道:“烧两个上好的米脂炮,准备一支清水铜烟枪”。一个伙计应了一声“好咧”,撒腿就往里跑。花贵申一指倪国领道:“把倪爷给我
扶进去,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几个伙计赶忙把刚丢出去的废物,当宝贝似的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