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这不是罗嫂子嘛,来来来,坐坐坐!”
老李家这个精瘦婆娘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好客,要不然也不会给她提那个建议了。
李英不仅好客,人也机灵,见罗何氏这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猜到她是为了那件事而来,当下拍了拍手,又添了几句好话:
“周力这个人呢,是隔壁西山镇的,先前的婆娘得了风寒瞪了腿儿,周力呢也做个鳏夫好几年了,一直想再讨个婆娘”
见罗何氏皱了皱眉,李嫂念着周力给的媒婆费,赶紧又转了个话弯子:
“其实要我说啊,罗嫂子你们家这情况的确有些难阿枝又是那样身边要没个出力的,今年冬天能熬过去吗?这周力这个人呢身强体壮,模样也不算太丑,你凑合凑合过日子得了有个人帮着照顾你们母女两个,我也放心不是?”
说了一大堆好话,最后也得了罗何氏一句:“等我回去考虑考虑”李嫂心里却不慌,刚才那几句话明显说道罗何氏心里去了,这门亲事啊,是跑不掉了。
李嫂想的不错,罗何氏的确动了心,这厢回了屋子寻了阿枝来,便犹犹豫豫地将这事儿说了出来。
她迟迟不肯答应便是因着这个女儿,阿枝的爹从小就疼她,前几年走的时候可把这傻孩子伤心了个够,现在她要改嫁,就怕女儿不愿
“阿枝愿意的”
不想,阿枝的反应却大大出乎她的预料,竟然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这倒让罗何氏心里落下个疙瘩。
望着眼前一脸满足啃着冷硬馒头的女儿,罗何氏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门亲事便这么应了下来,中间人李嫂从中得了不少好处,自然天天忙活此事,不过几天的时间,周力便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来到了罗家。
寡妇与鳏夫再结合,本来也算不得多光彩的事,亲事也办地寥寥草草,剪了几个大红喜字贴在那摇摇坠坠的窗户上,再烧上了几个热菜,这亲啊,就算结了。
周力也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成亲不过半日,便已经满口‘媳妇儿’‘闺女’地叫了起来,罗何氏心里虽有不愿,但想着日后的日子也只好忍了下来,反正横竖不是过日子?她们这些山野粗妇,还能说什么呢?
况且家里有个男丁,情况的确好了许多,隔日周力就大显神通,上山打了只野兔子回来,拨了皮扔锅里乱炖,一锅红烧兔肉便出锅了。
那是阿枝这一年吃的最好的一顿,她很满足,这个新来的爹覆在她额头上的手虽然满是老茧,也算得上温暖。
老罗家便这么一家三口过起了日子。
日子过着过着,很快进入深秋,天气转寒,出门的人更少了。阿枝冒着寒风来到式微桥桥头时,蹲了半天也没瞧见几个人经过,好不容易来一个,也被那些身强体壮的男子挡在她面前抢走了生意。
一上午过去了,阿枝颗粒无收。
阿枝干的这门行当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因着式微桥可是连接着京城和清溪镇的唯一的路,每天从桥那头走过来的,都是从城里来的小康之户,阿枝寻思着帮他们拎拎行李带带路,意思意思地收几个铜板,也给阿娘多赚了一点钱。
可是想着容易做着难,阿枝力气虽大,可外表上看不过一个干瘦的小孩儿模样,同那些男子比起来捞不到一点好处,以往人多,她误打误撞还能挣上几个铜板,现在天气寒了,过桥的人骤减,阿枝也连续好几天没开张了。
幸好她天性乐观,捞不着客人便就地坐了下来,从怀里摸出个变了味的馒头,香甜地啃了起来。
在她啃馒头的时间,又被抢了个客。
阿枝这下急了,馒头卡在干涉的喉咙里进不去出不来,涨红了脸使劲拍打着干瘪的胸脯,眼睁睁看着那飞走的几个铜板儿,有苦说不出。
这时,身前突然一暗,一个精巧的水壶突然出现在他眼前,阿枝也顾不得其他赶紧接过去,这水壶可不比乡下竹筒那般简单,她好不容易把上面的壶嘴儿扳开了,咕噜咕噜地牛饮了几口水,这才缓过气儿来。
她仰起头想要道谢,一道明亮悦耳的声音也传了下来:
“小姑娘,你可知道元家怎么走?”
镇上姓元的也就那一家,她终于接到第一笔生意了,因着背光,阿枝瞧不清这位客人的长相,等到她站起来时,才发现面人这人生地极高,颀长的身子在镇上一众男丁中那是极其显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