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尧拜别太子后,急忙回到原地,对了对西面方向,欢天喜地的便大步过去。
这是一处僻静的院落,低矮的院墙内只有几株蔷薇靠着灰色的墙壁,增添了几分俏皮。
他一把拦下路过的下人。因卫尧穿着朴素,说是王爷,倒不如说是江湖少年更为妥切,那下人自然不识。但能出现在书院的必然不会是闲杂人等,便作揖,“这位公子好,可有吩咐?”
他往院子里眺望了眼便问:“里头是何人居住?为何所有人都往这边凑?”
“自然是言大将军!只要将军在哪儿出现,必会引起围观。不说了,小的也要去凑个热闹。”说着便要离开,走了几步却又回来说,“看公子不是书院的人,不如随小的一同去,小的必能为公子挤出个好看席!”
他欢天喜地地将扇子敲了敲他的肩膀,“那就有劳小兄弟了。”
青阶隐在树叶中,红漆大门上方挂一青绿牌匾,是为断云轩。门两侧悬挂着犀角风铃,有人走过,撞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院子分为前后院,前院起初,由一条纵横交错的石板路区分四块,以木桩围起,里头都种着蔷薇,已经爬满了矮墙。由外到内,先是三座黛青色楼阁,由飞桥相连,又从楼阁飞桥下横出一座云梯,曲折蜿蜒,隐入后院。远远望去,后院还有各种建筑,仿若层层相叠,难以区分。
并不出奇的院子里竟然如此大的乾坤,一看就是出自宫廷能匠之手。
进去后才行几步,便碰上几个跑出来的丫鬟,见到尧王大驾,慌忙伏在地上。他抬了抬手,快步而入。
断云轩对于卫尧来说并不陌生,那是书院的中心,也是诸国使者出访本国唯一聚集之地,更是书院内部举办各种宴席之处。断云轩共有十座形态各异的楼阁屋舍,青砖绿瓦,雕梁画栋,着色均以玄色为主,朱色为辅。建造十分简略,却在细节上精益求精,譬如屋檐角的兽身铜铃,门下万年青竹帘,院中那随处可见的涂了桐油的鹿骨烛架…
半隐在树影婆娑中的这一切乍一看,犹如山中古刹,虽远不及皇宫那般富丽堂皇,却让人不禁肃然起敬,不敢亵渎。
穿过主仪堂和会宾堂,沿着青石板路行至后院,眼前景致又扩大了一倍。才发现方才所见那层层相叠的楼阁,不过是因为相望甚远而产生的错觉,这些相距甚远的亭台楼阁矗立在各处。院中假山瀑布,树木葱茏,比起早已树叶凋零时的若水街上,此处可谓是四季如春。
卫尧虽然耳闻许久,却从未来过,是以今日亲眼所见,委实眼前一亮,不禁感叹:“此等风光,本王今日才见,真是懊恼啊!”
“王爷今日一见也委实不亏。”突然有一个柔和的声音传来,尧王循声望去,此人便是书院万朝房掌司,西楼。他着一件雅青色重纱袍,外套一件黛色外衫,头戴竹冠,五官精致柔美,神色淡然谦和。他一手握着素色折扇,几步到尧王面前,作揖道:“卑职拜见王爷。今日是言大将军在此讲授行军之道,言大将军带兵多年,所向披靡,多少人想要学他个一二战术都未能达成,今日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别说书院,整个若水的公子小姐都来了…也不尽是,这些小姐主要还是来一睹将军风姿的。王爷若能前往听一听,也算没白来。”
卫尧不禁生出几分好奇,“从前只知道言真气度不凡,今日听你的意思,还是个令若水女子倾倒的美男子了?”
西楼感叹道:“言大将军天生一副好皮囊,可是令我等羡煞啊!”
他退后半步,仔细瞧了瞧他,一瞬后,十分郑重其事的摇头道:“先生貌容不俗,虽比不得言真,却也不是凡类。凭先生这张脸,他日若想惊艳容国也并非难事。”他略想了想,又说,“先生若真有这想法,本王倒是可以为先生筹谋筹谋。”
西楼眉梢一挑,“王爷谬赞,卑职一介俗人罢了,能得王爷厚爱,实在是祖上积德啊。”
“祖上积德?哈哈,你祖宗积德就为了今日被本王厚待?”他歪了歪头,“委实有远见。”
“就让卑职引王爷前往,现在去还能做个好席位。”
言罢,领着尧王便往那座临水而建的四层乌瓦楼阁而去。
束幽堂内,众人散去,三两成群的全往断云轩涌去。
锦倌连忙从屁股底下抽出一方小木盒,四处审视一遍,立即跑去偏堂。
偏堂一直是苏衍的休憩之处,但任职多日也不见她待过几回,这梳妆台床榻等一应用具倒还整净。
锦倌打开小木盒,里头是一盒陶瓷罐头,打开盖子,顿时一股清香扑鼻,十分好闻。这鲜嫩的花蜜胭脂是府中丫鬟早晨刚采摘制好送来的。她小心翼翼的用食指在胭脂里沾了沾,对着铜镜开始帖花黄…最后瞅了瞅镜子里那张粉扑扑嫩滑滑的小脸蛋,忍不住摸了自己一把。
“欸…我这样的美貌,果真是要投胎好人家才不辜负,想来父母恩待,也是因为这张好皮囊吧。”说到这儿竟感叹起来。
苏衍从外头进来,阿臾屁颠屁颠儿的跟在后头,接过主子从食盘里顺的橘子,剥好了递给还去,苏衍顺势把湿哒哒的手在她袖子上蹭了干净,一屁股坐在摇椅上,睨了眼沉浸在臆想里的锦倌,摆了个舒服的靠姿道:“你父母待你是恩厚,生了你哥哥后本想再生一位公子,这样就可以达成一子继承祖宗家业,助家族兴旺,一子继承你父亲未达成的理想,一生戎马,为国效力。未曾想生出来的是个女娃娃,你父母却仍当你儿子般爱着疼着当作心肝宝贝。”说到此处,锦倌又感动又幸福。苏衍继续说,“可是啊,你父母却已经在为你寻婆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