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到陈霜凌,忙拉住她的手,声音绵软,娇嗔道:“我的好恩客呀,你去哪里了?”
陈霜凌抱歉一笑:“实在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窈娘亲切地又把她拉回桌旁坐下。
窈娘在怀里摸出一盒新膏药,塞给陈霜凌:“这药是顶好的,姑娘身上应当是被磨破了不少地方,先凑合用。”
陈霜凌笑纳,三人便复盘起最近的事。
官府与山匪应该有更深的仇怨,以至于他们懒得搭理外来人,而是平等地摧残每一位疑似官府眼线的人。
“我是他大儿子几年的姘头。”窈娘把腿抬到椅子上,歪斜着身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觉得不妥,“我又常年待在山脚的镇上,所以山上的人对我还算不错。”
她具有姑娘家家的温软柔情,也有几分并州的自由直率,像云。
并州的云似乎也镶嵌着砂砾,不那么飘逸,反而呈现出茫茫的感觉。
“我今年二十有二,已经看了并州二十二年的月亮,是老姑娘了。”她又看向陈霜凌,“你皮子嫩,看上去比我年轻。”
陈霜凌:“刚十六。”
“这么小?!”窈娘诧异,随后笑起来,“天哪,这么小,还以为你也二十差不离了。”
窈娘年纪与叶岑潇差不多,叶岑潇二十多岁剿匪禁娼,窈娘二十多岁在卖身子;叶岑潇十五岁随父亲平反叛乱,陈霜凌十五岁坐在脏污泥泞的牢里,透过小窗数星子。
陈霜凌想,虽然她不信命,但也不得不承认,人各有命。
“你记得那个和我们一起的姑娘吗?长得很高,看上去比我狠。”她又问起叶岑潇的下落。
窈娘认认真真思索一会儿:“有印象,但我也不晓得她去哪儿了。”
陈霜凌点点头。
饶是窈娘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兴师动众地找个不相干的人。
房门被敲响,有人轻轻推开门。
是小骗子,她还抱着那只猫。
她眼神闪烁着在三人脸上看过去,顿了顿,对窈娘道:“叔叔伯伯们叫我们吃饭。”
窈娘问他们二人:“你们一起吗?他们做饭很好吃的。”
陈霜凌向白愈略微侧目,很快从他眼中读取信息,转头道:“不了,有些水土不服,怕是吃不惯,过会儿我们自己做点东西。”
窈娘没多想,伸腿就从椅上下来,揽着小骗子的肩,朗声道:“那我们走了,吃饭去!”
她又靠得小骗子更近一些,笑问:“今天叔叔婶婶们做芦菔了吗?你知道我不爱吃这个。”
小骗子抿抿唇,低声答道:“没有。”
屋里少了个人,变得安静许多,陈霜凌检查药膏无误后,给白愈脸上用药。
“你先照看着自己腕子那儿。”白愈嗓音清凌凌,如月光。
陈霜凌却说:“不急。”
原先这药大概就是给白愈用的,毕竟她身上的伤看不到,窈娘又知道该避嫌,才将药给了她。
二人咫尺之距,白愈呼吸都放轻了些,她动作细致,时不时看向白愈的眸子,面上浮出笑意。
她觉得自己像个工匠,正在小心翼翼地修复一件易碎的瓷器。
药膏冰冰凉凉,陈霜凌的手却暖和。
“阿霜方才怎么不与他们用膳去?是防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