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坐在画舫的房中,陈霜凌不矫情,大大方方把手腕子递到白愈眼前。
“先前叶岑潇送我去道观过岁旦时求的道珠,断了。”
正一道规矩不多,但用道珠把人勒死总归是不好的,陈霜凌想,实在抱歉,以后再也不吃下供的供果了。
白愈垂着眉眼,颇为爱怜地轻抚伤痕,不过只一会儿就规矩地收手:“待窈娘回来,问她买些药。”
那处略微发痒。
陈霜凌指甲划过伤口,又放下袖子,将其掩盖住:“买副皮制手衣遮挡更好些,伤痕已经有些时候了,消不消无所谓。”
她说无所谓是真的无所谓,可落在白愈眼里,便不是那回事,他道:“若是以后遇见不顺心的事,可同我讲。”
陈霜凌点点头:“好啊。”
房中有琵琶、丝线、绸缎这类颇有雅趣之物。
陈霜凌不说话,白愈也不提些什么,她又瞧着他,说:“我发觉我曾经对你起的心思实在是有错。”
“嗯?”白愈抬眸,“什么心思?”
说不清他现在的神情,陈霜凌自顾自道:“死了的不行,还得是活着。”
心中莫名烦躁,她语调含糊:“我出去买手衣。”又折返回来,低下头,“你先前说,我愿意想着你,你有什么感觉?”
白愈与她对视,然后默默移开目光:“不重要。”
陈霜凌少见地无语了。
画舫热闹,两岸卖的物什也多,她形影相吊地将自己的身体埋进人群里。
近来头脑不清醒,竟忘记普通摊子是没有皮手衣卖的。她的目光在周遭流连一圈,挑挑饰品,与摊主随口问最近几日可有什么不一般的事。
得来得去似乎都与叶岑潇无关,她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打算往回走。
“喵~”
陈霜凌准确地在喧嚣中听见一声猫叫,随后又让自己抽离出人流。
两个商铺间的小巷子缩着只灰白的小猫,毛色并不光亮,体型却不小,应当是被人好好喂养着的。
猫朝她看,蓝泱泱的琉璃瞳孔倒映着她与天空。
她慢慢往前挪动,蹲下身,向小猫递去指尖,尝试着与它沟通:“喵?”
小猫缓缓凑近,嗅她的气息。
岁月静好时,小小的身体忽然从陈霜凌身后窜过来抱住小猫,背对着她,摸摸小猫,又转过头,似乎在阻止陈霜凌的触碰。
“是你啊。”陈霜凌抱臂,笑吟吟看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许是她背光站着,小姑娘心底总不太舒服。
陈霜凌见她不说话,问:“这是你的猫?”
小姑娘迟疑着点点头,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
陈霜凌继续哄骗小孩:“镇上的人叫你小骗子,说你嘴里没个实话,这猫真是你的?”
“真的是!”小骗子这才叫喊出声,推开她又一次跑走。
陈霜凌不在意地拍拍衣袖上小骗子蹭过的脏污,很突然的,心情变得明朗。
阳光从高树繁密的叶隙中投射下来,斑斓多彩,落在地上,画出光圈。
她忽然觉得蓝天有意思,河水有意思,甚至人群也很有意思。
只是她想着自己应该尽快回去了,换句话说,她本不该出来。
窈娘已经在画舫上了。